引擎的轟鳴在空曠的公路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尾音,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最終被雪地車驟然刹車的銳嘯取代。
林風的手掌死死攥著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真皮表麵被捏出幾道深深的褶皺。
雪地車在齊膝深的積雪裡犁出一道歪斜的雪溝,車身後半段被厚雪裹挾著劇烈甩動,差點撞上路邊被雪埋了半截的歪斜路牌,最終在離前方黑影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車頭微微上揚,保險杠上凝結的冰碴混著雪沫簌簌落下,在車轍旁堆起一小撮蓬鬆的雪堆。
車身周圍的積雪被碾壓得瓷實,形成一圈圈擴散的雪浪,車輪陷在雪地裡半尺深,輪轂上還掛著一串串冰棱,隨著車身的餘震輕輕晃動,敲打著擋泥板發出細碎的聲響。
車廂裡的暖氣還沒來得及散去,與驟然繃緊的空氣形成詭異的反差。
陳嵐原本靠在車門上打盹,此刻被慣性猛地往前一拽,懷裡的陳萌萌“唔”了一聲,睫毛顫了顫,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怎麼了?”
少女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指尖還下意識地勾著母親棉襖的衣角,惺忪的睡眼裡滿是懵懂。
陳嵐的心臟卻在看清前方景象的瞬間驟然縮緊,像被一隻淬了冰的鐵鉗死死攥住,連呼吸都滯在喉嚨裡。
她猛地伸手將陳萌萌往懷裡按,手掌幾乎是粗暴地捂住女兒的眼睛,指腹因為用力而陷進少女溫熱的臉頰,連帶著將她耳邊的碎發都壓得貼在皮膚上。
“彆看。”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尾音在齒間打了個顫,幾乎要破成細碎的氣音。
後背死死抵住冰冷的車窗,玻璃上的霜花被壓得簌簌往下掉,仿佛這樣就能將外麵那片吞噬天光的恐怖景象徹底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可那股鋪天蓋地的惡意,卻像冰冷的潮水,順著車門縫隙、車窗縫隙,無孔不入地湧進來,將整個車廂包裹得密不透風。
林風沒有理會身旁母女的動靜,他的目光像釘子一樣,死死釘在前方的路麵上。
原本空曠的公路,此刻被一片黑壓壓的影子徹底填滿。
那是喪屍。
密密麻麻的喪屍,少說也有兩百隻。
它們擠在一起,腐爛的軀體相互碰撞、摩擦,像是無數節生鏽的齒輪在勉強轉動。
最前排的喪屍已經離車頭不到五米,它們仰著頭,空洞的眼眶裡閃爍著對活物的本能渴望,腐爛的手臂伸得筆直,枯瘦的手指在寒風中微微抽搐,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將這鐵殼子裡的活人撕碎、吞噬。
它們的皮膚呈現出青灰色,有些地方已經潰爛流膿,黑褐色的液體順著指縫往下滴,落在結冰的路麵上,瞬間凍結成細小的冰晶。
破爛的衣物在身上晃蕩,有的隻剩下半截袖子,有的褲腿被撕成了布條,隨著動作左右搖擺,像一麵麵破敗的旗幟。
而在這片屍群的正中央,站著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
穿著一件軍綠色棉襖,棉襖上沾著大片深色的汙漬,像是乾涸的血。
他的身形很高大,即使站在蹣跚的屍群裡,也依舊挺拔得像根標槍。
風雪吹亂了他額前的頭發,露出一張在陰沉天光下顯得格外蒼白的臉。
是周大哥。
林風的瞳孔驟然收縮,握著方向盤的手又緊了幾分。
周大哥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殺意,隻是嘴角微微上揚,勾著一抹極其詭異的弧度。
那笑容很淺,卻像一條冰冷的蛇,順著林風的脊椎緩緩爬上來,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屍群中間,仿佛不是在攔截獵物,而是在欣賞一場早已編排好的戲劇。
林風的目光緩緩移動,掠過那些擁擠的喪屍,最終落在屍群後方。
那裡,公路的轉彎處,一個龐然大物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高近三米,比周圍的喪屍高出整整一個頭,像一座移動的小山。
皮膚呈現出暗沉的墨綠色,表麵布滿了堅硬的角質層,像覆蓋著一層粗糙的鎧甲,在天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它的四肢粗壯得像樹乾,肌肉虯結,每一根青筋都清晰可見,指甲彎曲如鐮刀,長度足有半尺,尖端閃著幽冷的光。
是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