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牛皮筆記本從她的紅襖裡掉出來,林默彎腰去撿,抬頭時女人已經不見了,隻有滿地的紙錢灰在旋轉,像個小小的漩渦。紅襖掉在地上,裡麵空蕩蕩的,隻有根紅繩飄在灰裡,正是她手腕上的那根平安結。
筆記本的封麵上寫著“實驗記錄”,翻開第一頁,是密密麻麻的字跡:“302實驗室第7次人體實驗,受試體反應劇烈,皮膚出現鱗化……”“蘇振海(蘇氏董事長)說這是‘進化’,可我看見受試體的眼睛變成了豎瞳……”“今天見到了林家後人,他的血能壓製實驗體的躁動,蘇振海要抓他來當‘容器’……”
林默的手指停在“林家後人”幾個字上,指尖冰涼。原來父親不是意外身亡,是因為他才被害死的。
消防通道的門在走廊儘頭,鎖眼裡插著根牙簽,林默拔開牙簽,推門時發出“吱呀”的響。樓梯間裡彌漫著黴味,牆壁上布滿了指甲抓過的痕跡,從一樓一直延伸到四樓,像無數隻手在攀爬。
他往下跑,每踩一級台階,就聽見頭頂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跟著他,卻總也追不上。跑到二樓時,手機突然震動,是條陌生短信:“樓梯轉角有機關,彆碰第三級台階。”發件人是“江”。
林默猛地停住腳,低頭看向第三級台階——台階邊緣有個細小的裂縫,像是被人動過手腳。他用斷劍戳了戳,台階突然彈開,露出底下的深坑,坑裡插著十幾根尖刺,刺尖閃著寒光,像是淬了毒。
“江晚棠……”他默念著這個名字,繼續往下跑。跑到一樓時,消防通道的門被鎖死了,鎖是把新鎖,黃銅色的,和他手裡的梅花鑰匙正好匹配。
鑰匙插進鎖孔,轉動時發出“哢嗒”的輕響,門開的瞬間,一股冷風灌進來,帶著雨的濕氣。林默衝出樓道,看見小區門口停著輛黑色轎車,車窗貼著深膜,看不清裡麵的人。
他剛要跑過去,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回頭一看,是個穿保安服的老頭,臉上滿是皺紋,眼睛卻很亮:“後生,等等。”老頭從口袋裡掏出個玉佩,塞進他手裡,“這是你父親托我保管的,說能擋一次災。”玉佩是塊墨玉,上麵刻著個“林”字,邊緣處有個缺口,像是被人咬過。
“您是?”
“我是老李,以前跟你父親搭班的。”老頭往巷口看了一眼,聲音壓低,“江小姐是好人,但陸家的人信不過,他們跟蘇家是一路的。”他指了指墨玉,“這玉佩彆離身,302實驗室的人能聞出你身上的靈氣,靠它能擋一擋。”
林默握緊玉佩,剛要道謝,老頭突然推了他一把:“快上車!血煞門的人進小區了!”
他衝進轎車後座,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外麵的雨聲。駕駛座上的女人轉過頭,她的頭發是黑色的,齊肩,耳後彆著根桃木簪,簪頭刻著個“陸”字。“林默?”她的聲音很平靜,“我是江晚棠。”
林默看著她,突然想起奶奶說過的話:“玄門陸家有個養女,是劍鞘轉世,能鎮住太阿劍的戾氣。”他摸出懷裡的斷劍,劍身在昏暗的車裡泛著微光,江晚棠耳後的桃木簪突然輕輕顫動起來。
“太阿劍殘片。”江晚棠的目光落在斷劍上,“你父親找了它很多年。”她發動車子,後視鏡裡,十幾個黑衣人舉著鎮魂釘衝進樓道,老李的身影擋在門口,像棵倔強的老槐樹。
轎車駛出紅鯉小區時,林默回頭望了一眼——401室的窗戶漆黑一片,隻有那根紅繩在窗台上飄動,像個不肯離去的魂。他握緊斷劍和筆記本,指尖傳來劍身上暗紋的流動感,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
雨還在下,車窗外的霓虹燈在雨幕裡拉成彩色的光帶,林默看著那些光帶,突然想起女人最後說的話:“另外兩截劍,一截在蘇家老宅,一截在……”她沒說完就消散了,但林默的右眼又開始刺痛,這次他看清了——畫麵裡有座山,山頂插著半截劍,劍柄上的紅繩在風中飄蕩,像麵小小的旗。
“我們要去哪?”林默問。
江晚棠轉動方向盤,車子拐進一條僻靜的路:“去見個人,他知道你父親的事。”她的目光掃過林默衛衣上的黑色印子,“這是天魔的黏液,得儘快處理掉,沾久了會被魔氣侵蝕。”
林默低頭看著那片印子,突然發現它正在慢慢變淡,像是被什麼東西吸收了。他摸了胸口的墨玉,玉佩微微發燙,原來老李說的“擋災”,是這個意思。
轎車在一棟老彆墅前停下,院牆爬滿了爬山虎,門口的石獅子缺了隻耳朵,像在對人笑。江晚棠熄了火:“進去吧,陸先生在等你。”
林默推開車門,雨絲落在臉上,帶著涼意。他握緊斷劍,走進彆墅的瞬間,右眼的刺痛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種奇異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他來過這裡。
客廳裡亮著盞煤油燈,燈光昏黃,照在個穿唐裝的老頭身上。老頭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把玩著個羅盤,羅盤的指針瘋狂轉動,指向林默懷裡的斷劍。
“空冥之體的後人。”老頭抬起頭,他的眼睛裡沒有瞳孔,隻有兩個黑洞,和紅衣紙人臉上的一模一樣,“終於來了。”
林默的心跳猛地加速,握緊了斷劍。他知道,真正的秘密,現在才要開始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