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後的伯爵府走廊靜悄悄的,陽光從雕花窗欞漏進來,在地毯上織出細碎的光斑。傭人領著陳硯往波賽絲的房間走,腳步放得極輕,像是怕驚擾了裡麵的人:“波賽絲小姐從早上就關著門,連送餐的人都不肯見。”
陳硯點點頭,走到房門前,抬手敲了敲:“波賽絲?是我,陳硯。”
門內靜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一聲悶悶的回應,帶著點委屈的沙啞:“……進來吧。”
陳硯讓傭人在門外等候,“要是她等會兒想吃東西,麻煩你去廚房看看有沒有溫著的粥”,傭人應下後,他才輕輕推開門。
這是陳硯第一次進波賽絲的閨房,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以前在商會或湖畔彆墅,波賽絲的住處總像臨時的行軍帳,除了一些基本的日常用品,幾乎沒什麼私人物品,也看不出個人風格。可這裡不一樣: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梳妝台,上麵放著小巧的銀鏡和幾盒胭脂;床頭掛著繡著薔薇的床幔,床尾堆著幾個柔軟的絨墊;甚至連牆上掛的都不是武器,而是一幅手繪的田野風光,筆觸稚嫩,卻看得出來畫得很用心。
“原來你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陳硯忍不住輕聲感歎。
波賽絲趴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裡,聽見聲音也沒抬頭,隻是悶悶地哼了一聲。她身上沒穿平時的騎士服,換了件淺粉色的居家裙,長發散落在床褥上,少了幾分戰場上的淩厲,多了些少女的柔軟。
陳硯走過去,看著她一動不動的樣子,放輕了聲音:“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波賽絲還是不說話,隻是伸出手,輕輕拽了拽陳硯的衣角,然後往旁邊挪了挪,露出半邊床:“……坐這兒。”
陳硯依言坐在床邊,剛坐穩,波賽絲就橫著爬過來,伸手摟住他的腰,把頭埋進他的大腿裡,像隻受了委屈的小貓。她的動作很輕,帶著點小心翼翼的依賴,和平時那個直來直去的女騎士判若兩人。
“到底怎麼了?”陳硯又問了一遍,指尖輕輕拂過她的長發,卻摸到她額角的冷汗。他心裡一動,目光落在她煞白的側臉和緊皺的眉心上,那些奧萊克父子含糊的表情、波賽絲不願見人的模樣,突然串在了一起。
他試探著,用幾乎能融進空氣裡的聲音問道:“是不是……月事來了?”
懷裡的人猛地僵了一下,摟在他腰上的手緊了緊,過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嗯”了一聲,聲音裡帶著點羞赧的哭腔:“疼……站不起來,也不想見人。”
陳硯瞬間明白了。奧萊克父子都是男人,這種女孩家的私事,波賽絲怎麼好意思開口?隻能一個人躲在房間裡硬扛。他心裡軟得發疼,沒有再追問,隻是用掌心輕輕覆在她的小腹上他的手掌帶著常年握方向盤的溫度,不算滾燙,卻足夠溫暖。
“忍忍,我讓傭人去倒杯熱水。”他輕聲說,剛要起身,波賽絲卻拽住他的衣角,小聲說:“彆走……”
“不走。”陳硯重新坐下,手掌保持著覆在她小腹的姿勢,輕輕打圈揉著,“我喊傭人送進來。”他對著門外喊了一聲,剛才等候的傭人很快應了,“馬上就去廚房倒熱水!”
房間裡又安靜下來,隻有陳硯輕柔的揉動和波賽絲漸漸平穩的呼吸。他能感覺到懷裡的人身體慢慢放鬆下來,緊皺的眉心也舒展開了些,不再像剛才那樣緊繃著。
沒過多久,傭人端著一壺熱水和一個銀杯進來,輕手輕腳地放在床頭櫃上,又悄悄退了出去。陳硯拿起水壺,倒了半杯熱水,湊到嘴邊吹了又吹,直到不燙嘴了,才扶起波賽絲:“來,喝口熱水。”
波賽絲靠在他懷裡,眼神裡帶著點疑惑:“喝熱水……有用嗎?”以前每次疼,她都是咬著牙硬扛,從沒聽說過喝熱水能緩解。
“你就當被我騙了,試一試。”陳硯把杯子遞到她嘴邊,語氣裡帶著點哄勸。
波賽絲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溫水滑過喉嚨,帶著點暖意往下走,沒多久,她就感覺到小腹的疼痛感真的輕了些。她放下空杯子,眼裡滿是驚訝:“真的……不那麼疼了!你怎麼知道的?是莉娜她們跟你說的嗎?”
陳硯接過杯子放在一邊,讓她重新躺下,繼續幫她揉著小腹,心裡卻突然咯噔一下他才意識到,這個世界的女性,恐怕很少有人知道如何緩解經期疼痛,更彆說係統的生理知識了。莉娜、艾拉、露西,還有那些獵頭兔姐妹,說不定也都在默默忍受這種痛苦。
“不是莉娜說的。”陳硯輕聲解釋,目光落在波賽絲漸漸有了血色的臉上,“這是我家鄉的辦法女孩子每個月都會經曆這個,喝熱水、用溫敷的方式揉肚子,能緩解疼痛。以後要是再疼,就找個熱水袋敷在小腹上,比硬扛著好。”
波賽絲眨了眨眼,靠在他腿上,聲音軟乎乎的:“還有這種辦法……以前我都不知道,每次疼得厲害,隻能躲在房間裡哭。”
陳硯心裡更不是滋味了,默默在心裡記下:等回去商會,馬上就要落實生理知識和衛生用品的普及,還要讓阿耳戈準備些衛生用品和止痛藥不能讓她們再像波賽絲這樣,明明難受得要命,卻隻能一個人硬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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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不用躲著了。”陳硯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語氣認真,“要是疼,就告訴我,或者找莉娜她們女孩子之間也好說話,彆一個人憋著。”
波賽絲“嗯”了一聲,閉上眼睛,嘴角悄悄彎了起來。陽光透過床幔灑進來,落在她臉上,暖融融的。她能感覺到陳硯掌心的溫度,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麥芽香,小腹的疼痛漸漸變淡,隻剩下滿滿的安心。
陳硯從波賽絲房間出來時,走廊的陽光已西斜了些,落在雕花欄杆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剛走到轉角,就看見卡斯珀和澤拉並肩走來卡斯珀手裡拿著一卷羊皮卷,顯然是剛處理完公務;澤拉則提著星隕斧槍,黑色神官服的衣擺在風裡輕輕晃,眼神裡帶著幾分閒適。
“波賽絲怎麼樣了?”卡斯珀率先停下腳步,語氣裡滿是擔憂。
“好多了,剛才已經能睡著。”陳硯轉頭對候在門口的傭人叮囑,“這幾天給波賽絲準備的飯菜,彆放生冷和辛辣的,冰鎮飲料也不能給,渴了就倒熱水,溫溫的最好,熱水能緩解她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