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過完年之後,這邊就再也沒有下過雨,現在都五月份。開春時土地墒情不好,所有人都覺得把種子種到地裡隻會顆粒無收。一直拖到現在都沒下種的人大有人在。土地乾得冒煙,連野草都低下了頭,仿佛在無聲地抗議著旱魔的肆虐。
常家張家倒沒有陷入恐慌,但是佃戶長工家裡,早就兵慌馬亂了。同常恒玩的哥哥姐姐,臉上的笑容也少了。
他們已經開始收集,榆樹的榆錢,剛冒尖焉不拉幾的野菜,至於菜根草根還舍不得挖了。如果後麵再不下雨,就顧不得這麼多了。
常家人最直接的感受是以前打水的井繩長度好像不太夠了,大人們把綁起來冗餘的繩子解開了。
常家在外麵跑的商隊帶回來的消息說,這樣的乾旱,大概席卷了半個省份,地主富戶那些家庭還好,自耕農和佃農都快破產了就看後續的災情猛不猛了。
在常家,新堂屋。常恒正在聽常老爹和常三叔這兩個萬惡的地主階級在商量是不是趁機兼並一些土地,家裡在收羅一些人。
常家新堂屋的雕花窗欞上,積著薄薄一層黃土,風掠過簷角銅鈴,送來的不是清脆聲響,而是裹挾著沙礫的嗚咽。
“半個省份都旱成這樣,王家村的井塌了三口,李家堡的老槐樹都枯死了。”常三叔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帶著壓抑的興奮,“現在佃戶們連糠餅都吃不上,再拖半個月,怕是要賣兒賣女。”
常老爹吧嗒著旱煙,火星在黑暗裡明明滅滅:“往年這個時候,地裡的麥苗早就開始抽穗了。今年……”他重重歎了口氣,“那些自耕農怕是撐不住了,咱們手裡的現銀還夠?”
“夠了!”常三叔的聲音陡然拔高,“我已經讓賬房先生去聯絡牙行了,隻要價格合適,王家的三十畝水澆地、張家的梨園,都能盤過來。還有那些佃戶,願意簽死契的,咱們都收下,總比餓死在外麵強。”
常恒攥緊衣角,想起村口老趙家的小姐姐,昨天還在給他送榆錢餅,那雙手瘦得像雞爪,指甲縫裡嵌滿黑泥。可現在,他們的命運卻像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常恒偷偷探出頭,看見大商叔帶著兩個人,正押著一個漢子。那漢子懷裡死死抱著個布包,頭發被揪的混亂,臉上滿是血痕。
“常二哥,這賊骨頭翻牆進了糧倉,被逮了個正著!他吃裡扒外。”大商叔踹了這個十七八歲的小漢子一腳,這小哥踉蹌著摔倒,布包散開,露出七八個乾癟的土豆。
常老爹皺了皺眉:“這是咱手底下的兵,放了吧,這年頭,誰都不容易。”“他為什麼偷原因搞清楚了嗎?”
大商叔說到搞清楚了“家裡人太多了,家裡妹妹生病了,就走了這條路子。”
“二哥”常三叔急了,“開了這個口子,以後人人都來偷怎麼辦?”
“那就發些麩子,每戶一鬥,給咱們手底下的兄弟每個月再多發十斤糧食吧。”常老爹敲了敲煙袋,“把人逼急了,咱們也睡不安穩。該死的世道”
常恒悄悄退了回去,心裡像壓了塊石頭。他想起前幾天在祠堂那邊玩的時候,看見母親偷偷把前年的陳糧搞了兩大袋塞給廚娘,讓她給佃戶、長工家的孩子煮點米湯喝。
時間到六月,旱情並沒有緩解。連常家的井水都要省著用,井繩已經接了第三次,再往下,怕是要觸到井底的石頭了。
夜幕降臨,常恒爬上角樓,望著窗外漆黑的天空。遠處似乎傳來陣陣哭聲,淒厲而絕望,像一把把鈍刀,割著他的心。
突然,他看見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雷聲滾滾而來。常恒屏住呼吸,期待著甘霖的降臨,可那雷聲卻漸漸遠去,隻留下一片死寂。
第二天清晨,常恒被一陣喧鬨聲驚醒。他跑到院子裡,看見幾個長工正圍著一輛馬車,車上堆滿了幾件比較新的皮襖和稀奇的家具。
常三叔站在台階上,語氣很疲憊著說:“這些都是王家典當的家產,還有李家的地契,都在這兒了!我出的價都是豐年的價格。”
常恒望著那些被三叔帶回來麵黃肌瘦的佃戶,他們默默站在一旁,眼神空洞而麻木。風卷起地上的塵土,模糊了他的視線。這一刻,他突然明白,這場旱災奪走的,不僅僅是莊稼,更是人命。
日子一天天過去,旱情愈發嚴重。常家的糧倉裡,經商新收到的糧食堆得像小山,而佃戶們的窩棚裡,隻有稀疏的米湯和少量的窩頭。
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常家的井也快見底了。常老爹望著漆黑的井口,沉默良久,縣政府派人來請常老爹了。常老爹第二天回到家時手裡多了一張告示。
告示上寫的內容大概是:“官府開倉放糧,凡願賣地者,可優先領糧”。常恒心裡一涼,原來連官府都在趁火打劫。家裡堂屋,他聽見常三叔低沉地說:“這下遭了,那些頑強的自耕農,怕是撐不住了!”
又一個深夜,常恒被一陣激烈的爭吵聲驚醒。他悄悄摸了過去,看見常老爹和常三叔正在堂屋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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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三叔手裡拿著一疊地契,聲音沙啞:“這是天賜的良機!等這場旱災過去,咱們就是方圓百裡最大的地主!二哥你不拿有的是人拿,在咱們兄弟手上他們還可以活命,但在其他人手裡就難說了”
“夠了!”常老爹猛地拍桌,“你看看外麵,餓死了多少人?咱們常家祖祖輩輩都是靠這些佃戶撐起來的,現在趁火打劫,和畜生有什麼區彆?”
大哥,你太心軟了!”常三叔冷笑,“這世道,心軟就是死路一條!”
常恒躲在門後,看著父親蒼老的背影,第一次覺得他如此高大。可他也知道,在這場旱災麵前,個人的良知顯得多麼渺小。
黎明時分,常恒站在村口,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遠處,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民正朝著縣城的方向走去,他們的腳步踉蹌而堅定,仿佛那裡有最後的希望。常恒突然想起母親說過的話:“人活一世,總要守住點什麼。”
風又起了,帶著濃重的土腥味。常恒握緊了拳頭,他不知道這場旱災還要持續多久,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他知道,在這片乾涸的土地上,總有一些東西,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旱災奪走的。
至於常家施粥那也的等到老爺們吃飽之後了。在常恒的強烈要求下,常老爹又漲軍餉了,家裡的佃戶長工吃的糧食常家都提供了。
常恒通過這件事情明白,剝削是某個階級的特性,其階級中善良的個體改變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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