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著被常恒簽到的細糧填滿的倉庫，常家的所有人都同意在七月中旬，就開始施粥了。粥鋪就在離常恒家最近的鎮子上維持秩序的是常老爹手底下的士兵。
常老爹下的決定，每天隻熬十大鍋粥，至於多濃稠也算不上，普通人吃上一碗維持一天的生存倒不成問題。
視角轉到常家。二哥，按您說的，這些糧食足夠撐到明年開春。丁叔擦著額頭的汗，隻是施粥這事，真要辦？
常老爹背著手，目光掃過滿倉的糧食：辦！再這麼下去，整個鎮子裡的人都要餓死了。他頓了頓，就七月中旬，在鎮子西頭開粥鋪，讓老商帶著民兵去維持秩序。
常恒有些意外。這段時間，他見慣了父親和三叔為了土地和佃戶的事爭吵，本以為在這大旱之年，常家會像其他地主一樣囤糧居奇。沒想到父親竟決定開倉施粥。
可是二哥，每天隻熬十鍋粥，會不會太少？丁叔有些擔憂。
十鍋足夠了。常老爹語氣堅定，粥要熬得稠些，一碗能頂一天。咱們不是菩薩，能救多少是多少。
消息很快傳開了。七月中旬的清晨，天還沒亮，鎮子西頭就排起了長隊。常恒跟著父親來到粥鋪時，眼前的景象讓他震驚：衣衫襤褸的流民、麵黃肌瘦的百姓，有的拄著拐杖，有的抱著孩子，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蜿蜒在塵土飛揚的街道上。
大商叔帶著士兵手持步槍，警惕地守在粥鋪周圍。都排好隊！不許插隊！他的吼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
第一鍋粥熬好了，濃稠的香氣飄散開來。饑民們騷動起來，幾個餓得受不了的人試圖往前擠，立刻被士兵攔住。
爹，要不要多熬幾鍋？常恒看著那些餓得眼神發直的百姓，心裡發酸。
常老爹搖搖頭：十鍋就是十鍋。糧食有限，得細水長流。他提高聲音對負責施粥的士兵喊道：每人一碗，不許多給！
第一碗粥遞出去時，常恒看見接粥的是個婦人，懷裡抱著個麵如菜色的孩子。婦人雙手顫抖著接過碗，淚水奪眶而出：謝謝，謝謝常家二爺
隨著一碗碗粥遞出，隊伍漸漸縮短。常恒注意到，有些人接過粥並不急著喝，而是小心地用罐子裝好好，準備帶回去給更餓的家人。
二爺，有個老人家暈倒了！突然有人大喊。常恒望去，隻見隊伍裡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癱倒在地，身旁的人慌亂地呼喊著。
常老爹快步走過去，蹲下查看：快，給他喂點粥！夥計連忙端來一碗，小心地喂進老者嘴裡。過了好一會兒，老者才緩緩睜開眼睛，渾濁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就這樣，每天清晨，常家的粥鋪都會準時施粥。十鍋粥，不多不少，剛好夠維持到太陽西下。常恒漸漸發現，父親每天都會親自來粥鋪查看，有時候還會幫著安撫排隊的百姓。
爹，為什麼不多熬些？有一天收攤後，常恒再次忍不住問道。
常老爹望著空蕩蕩的街道，歎了口氣：恒兒，你還小。咱們常家雖然有些家底，但這場旱災不知還要持續多久。十鍋粥，既能救人，又能讓咱們撐到最後。他拍了拍常恒的肩膀，記住，在這亂世，做事要留有餘地。
日子一天天過去，粥鋪成了鎮子上最熱鬨的地方。常恒看著那些因饑餓而扭曲的麵孔逐漸有了血色，聽著一聲聲真誠的道謝，心裡對父親的決定有了更深的理解。
然而，平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一天清晨，當常恒跟著父親來到粥鋪時，發現門口聚集了大批外鄉人。
常老爺，行行好！我們從隔壁縣逃荒來的，實在是沒吃的了！為首的漢子撲通跪下，身後的人群也跟著紛紛跪地。
常三叔皺著眉頭，低聲對常老爹說：二哥，這些人都是生麵孔，怕是混進了不少流民。
常老爹沉默片刻，對常老四說：讓他們排隊吧。他轉身對夥計喊道：今天多加兩鍋粥！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常恒看著父親疲憊卻堅定的眼神，突然明白，在這場天災麵前，常家不僅是在施粥，更是在守護著一份難得的人心。
隨著時間推移，粥鋪的名聲越傳越遠，來領粥的人越來越多。常老爹不得不再次調整策略：本地人優先，外鄉人限量供應；老人孩子優先，青壯年次之。這些看似不近人情的規定，卻讓粥鋪得以繼續運轉下去。
常恒每天都在粥鋪幫忙，親眼見證著人性的複雜：有人為了一碗粥大打出手，也有人主動把粥讓給更弱小的人；有人知恩圖報，幫忙維持秩序，也有人得寸進尺，試圖多領多占。
恒兒，你記住，這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常老爹常常這樣教導他，但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守住自己的本心。
旱災仍在繼續，常家的糧倉在一天天變空，又被常恒填滿。常恒知道，父親用十鍋粥，熬出了一份比糧食更珍貴的東西——在這亂世之中活下去的希望。
常家一直施粥的行為一直延續到次年六月份，幸虧第二年是個雨水豐厚的年景，大部分人靠著野菜這些可以撐下去了。
至於在這場災難中失地的農民，他們後麵如何活下去隻有天知道。
經過這次災難，常家又多了兩百多人口，還有繈褓中的嬰兒，常老爹組織人手在打麥場的東邊靠山坡的地方起了五十多間屋子。
常家也算是這次災難的受益者，但在鄉民的嘴中常家還是大善人。果然這就是一個沒有下限的世界，常家的名聲主要靠其他地主承托。
常家一下子多了這麼多人，以往的那種生產模式肯定不行了。常恒就建議老爹采用巴黎公社那種生產模式。至於讓家裡的這些人交租交稅，那就沒指望過。
政府收稅怎麼辦？常家直接交錢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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