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道文山縣的碧口鎮一如既往的繁華，這裡地處白龍江的下遊，山清水秀，這裡的風土人情更貼合四川，而不是甘肅。
甘肅革命軍第八師下轄的一團就駐紮在這裡，團長是四川廣元人，他是平民出身，所以他的內心對甘肅官兵一體和土地改革是發自內心的支持，他的老上司前幾年因為卡著這裡海關還和四川的二劉不清不楚，被憲兵團處理了。
但是對他的軍事前途和政治前途沒有絲毫影響，畢竟他那時還是一個營長，他堅持住了自己的本心，做到了不貪不占。
作為極少沒被波及到的軍事主官之一，他被常敬之親自點名前往甘肅金城的軍官學校進行學習，在一年的學習之後他就被提拔為一個主力團的團長了。
他到任之後，他向自己的新師長打報告要重新修建碧口鎮的永備工事，新師長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實地考察之後，才答應了他，畢竟他的前任那個混蛋把修築工事的錢拿去保養妓女抽鴉片去了。
他親自盯著師裡的工兵在罐子溝—碧口一帶構築了雙層坑道、炮巢，形成俯射火網，完全覆蓋江麵與騾馬道。並在麒麟灘修築了永備炮台。兩翼製高點他更是沒有放過，東岸中廟山上修建了三座永備步兵堡壘，西岸飯壩嶺更是炮兵永備工事和步兵堡壘一口氣修了十幾座，
至於他的團部指揮所、彈藥庫、軍營區他設在了關爺廟台地，甚至於後撤路線馬家山一帶他都建立了固定移動的哨所。
而他的前任隻會紮在鎮子裡，貪腐享樂。在為期一年的建設完工之後，金城司令部的參謀部也前來視察驗收，對他讚不絕口。
他感覺日子最近兩年過得還好，不是訓練士兵就是幫著當地政府解決一些緝私難題。
可以說自從他生下來之後，就沒有好日子過，在到後來他的袍哥父親被砍死了，那時他才十二歲，全家的日子更是雪上添霜。母親帶著他們兄妹苦苦支撐了三年，直到走投無路。十五歲那年，他一狠心把自己賣給在地方上搜羅壯丁的人，結果陰差陽錯參加了常敬之的隊伍。
在他拿到安家費之後，壯著膽子向征兵處的人請假想要返回廣元把自己的家人帶到甘肅，他沒想到那位主官不但答應了他近乎荒謬的請求，還額外給他發放了來回的路費，於是他帶著母親弟弟妹妹投奔了常敬之。
他的妹妹如今在金城上著女子高中，他的母親在金城軍屬院安居，甚至司令部和省政府把他們這些軍屬的教育、醫療、生活都包了。對此他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劉團長，你生活可以呀！龍井好喝嗎？老劉我都進來了，你就不能有點眼力見，給我也倒一杯茶。”團裡的督導員他的左右手王文洪沒有敲門直接走了進來，還打趣了一句他。
“老王，我劉澤生就是不想伺候你。”他就知道這家夥沒有憋什麼好屁。
“你就一點不擔心，憲兵部的季度審查，咱們的商長官可眼裡揉不得沙子。”王文洪試圖撩動一下這位軍事主官的心弦。
“我，怕什麼？軍需物資發放由兵站係統，軍餉發放由勸業銀行直接發給士兵。這兩樣我都沾不上邊，至於派兵設卡收過路費，用軍隊走私，倒賣軍事物資，你王文洪能放過我？如果我是那樣的人你早就把我槍斃了。”劉澤生用川音不緩不急說道。
“行了行了，跟你開玩笑呢。我來是說兩件正事：第一，憲兵部的人來了，怎麼招待？是按平時的標準，還是稍微加點菜？第二，地方警察的緝私隊被查了——全被走私商人腐蝕了，收了錢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上級讓咱們團派些人頂上，負責碧口碼頭和騾馬道的緝私，為期一個月。這兩件事，咱們都不想摻和，但是上級發話了我們必須的服從。”王文洪被他堵得沒話說，哈哈笑了兩聲，收起玩笑的神色，表情變得嚴肅開始說正事。
劉澤生也開始進入工作狀態，他放下茶杯，揉了揉眉頭。
他知道碧口的緝私是個泥潭——這裡地處甘、川、陝交界，白龍江通長江，是桐油、豬鬃、土布這些山貨外運的要道，多少商人盯著這條線，多少勢力想從這裡撈錢。這次被查的地方緝私隊就是因為太貪，收了商人的好處，連走私的鴉片都敢放過去，最後被憲兵團查了個底朝天。
“憲兵隊的招待自然是咱們平時吃什麼，他們吃什麼？千萬不要搞形式主義，畢竟咱們的紀律在那裡，更何況保安司令部的人無處不在，憲兵部的那些人也清楚。千萬不要自找麻煩。至於緝私隊，一定要，選擇那種手腳乾淨，政治上信得過的人，最好是咱們團裡不是本地的人。老長官們的前車之鑒可猶在眼前啊。咱們的上心點。”劉澤生思考片刻就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離團部不遠的一座吊腳樓裡，一場關乎碧口貿易的商談正在進行。吊腳樓的二樓，窗門緊閉，裡麵擺著一張八仙桌，桌上擺著此地赫赫有名的“十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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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主位的是高興元——甘肅革命軍的後勤主管，山西人，因為管錢管得緊，人很摳門，被人戲稱為“高朗台”。
此刻他正皺著眉頭，聽著對麵一個穿綢衫的商人說話。商人是川東劉湘的代表，手裡捏著個煙袋，慢悠悠地說：“高主管，碧口這裡，僅桐油一項物資我們川東每年都要要運過來十萬斤，我們以前都是跟本地的緝私隊打交道，現在緝私隊被查了，換成你們軍隊的人，你得給我透個底？不然這個生意做的可太不安生了。”
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接過了話茬，他是川南劉文輝的代表：“是啊，高主管。咱們川南的豬鬃，也占你們甘肅進口生意的大頭，你們查這查那的，耽誤了交貨時間，損失由誰負責？”
商銘老神在在坐在高興元左側，手裡端著茶杯，臉色沒什麼表情——他是憲兵部的掌舵人，平時根本不管貿易的事，這次來碧口，一是為了季度審查，二是受常敬之的托付，跟四川的幾股勢力好好談談貿易的正規化和合法化，這些人老把鴉片摻雜在雙方的貨物裡，防不勝防，煩不勝煩。
商銘放下茶杯，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硬氣，“通關手續要按正規流程來，誰也不能搞特殊。至於緝私，這次派的是劉澤生團的人——劉澤生這個人，你們應該聽說過，紀律性強，還有一點可以明確的告訴各位甘肅不歡迎任何煙土。”
高興元跟著點頭，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商長官說得對。我們常司令說了，碧口是甘川貿易的要道，要的是‘公平’——不管是甘肅的商人，還是四川的商人，都得按規矩來。你們要是想好好做買賣，咱們歡迎；要是想走私、想偷稅漏稅，不管你們背後是誰，憲兵團都不會放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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