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縣,縣衙前。
顧長生站在人群前,臉上掛著溫和的笑。
那笑容看起來人畜無害。
可王崇等幾個鄉紳,卻覺得背脊發涼。
“請教?”
顧長生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笑意更深了。
“好啊,我最喜歡跟人講道理了。”
他轉過身,對著身後的親衛揮了揮手。
“去,把縣令請出來。”
“還有,讓工匠把縣衙門口這些拒馬都搬走,在這裡搭個台子。”
“今天,咱們就在這兒,當著所有百姓的麵,好好講講道理。”
王崇心裡咯噔一下。
搭台子?
當眾講道理?
這不對勁!
他原本的計劃,是把顧長生堵在縣衙外,讓他進退兩難。
要麼動武,背上屠戮百姓的罵名。
要麼妥協,灰溜溜地滾回江陵。
可現在,顧長生不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要搭台子講道理?
這劇本不對啊!
王崇身邊的幾個鄉紳,也都麵麵相覷。
他們隱約感覺到,事情正在朝著他們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現在反悔,那才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王崇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開口。
“王爺英明!草民等人,也正想聽聽王爺的高見!”
他這話說得冠冕堂皇。
可顧長生聽著,隻覺得好笑。
高見?
我今天要給你們上的,可不是什麼高見。
是一堂血淋淋的公開課。
半個時辰後。
縣衙門口的拒馬被清空了。
一座臨時搭建的高台,出現在了所有人麵前。
台子不大,但足夠顯眼。
縣令孫茂才戰戰兢兢地從縣衙裡走了出來,看到顧長生,腿都在打哆嗦。
“下......下官孫茂才,拜見王爺!”
他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顧長生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縣令,是個牆頭草。
不過也正常,在這種地方當官,不當牆頭草,早就被地頭蛇給吃乾抹淨了。
“起來吧。”
顧長生淡淡地說了一句。
“去,把縣衙裡的卷宗都搬出來。”
“這幾年,清河縣所有的田畝糾紛、債務糾紛、人命官司,全都搬出來。”
孫茂才愣住了。
“王......王爺,這......”
“去。”
顧長生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威嚴。
孫茂才打了個哆嗦,連滾帶爬地跑回了縣衙。
沒多久,幾個衙役抬著一箱箱的卷宗走了出來。
那些卷宗堆在高台旁邊,足足有一人多高。
圍觀的百姓們,看著那些卷宗竊竊私語起來。
“這是要乾啥?”
“不知道啊,王爺要翻舊賬?”
“噓,彆說話,看著就是了。”
王崇等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們隱約猜到了什麼。
可現在,他們已經騎虎難下了。
顧長生走上高台。
他站在台上,目光掃過台下黑壓壓的人群。
那些鄉勇,那些百姓,一個個都抬起頭看著他。
“諸位鄉親。”
顧長生開口,聲音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我知道,你們對新政有疑慮。”
“你們不知道,我顧長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們也不知道,我推行的新政到底是好是壞。”
“這很正常。”
“畢竟,你們聽到的都是彆人告訴你們的。”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了王崇等人身上。
“那今天,我就讓你們親眼看看,親耳聽聽。”
“看看這清河縣,到底是誰在欺壓你們。”
“聽聽這些年,你們過的是什麼日子。”
話音落下。
顧長生對著台下的親衛點了點頭。
幾個親衛立刻從人群中,帶出了十幾個衣衫襤褸的百姓。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一個個麵黃肌瘦,眼神麻木,身上還帶著傷痕。
王崇看到這些人,瞳孔猛地一縮。
他認出來了。
這些人,都是他家的佃戶!
還有幾個,是他曾經欺壓過的長工!
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完了。
顧長生這是要當眾揭他的老底!
“上來。”
顧長生對著那些百姓招了招手。
那些人猶豫了一下,在親衛的鼓勵下,戰戰兢兢地走上了高台。
他們站在台上,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身體都在發抖。
顧長生走到他們身邊,輕聲問道。
“彆怕,今天,我給你們撐腰。”
“把你們這些年受的苦,都說出來。”
“說給所有人聽。”
一個老農顫顫巍巍地抬起頭,看著顧長生。
他的眼眶紅了。
“王......王爺,草民......草民真的可以說嗎?”
“說。”
顧長生點頭。
老農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看向台下的人群。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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