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營大帳內,燭火搖曳。
顧長生攤開王平送來的戰報,一字一句仔細看完。
赤壁上遊水閘放水,淹沒楚軍水師五十餘艘戰船,殲敵過半。
夷陵峽穀伏擊,擊沉七艘,俘獲三艘,再殲四千。
兩戰連環,楚軍水師損失慘重。
但戰報最後那句話,讓顧長生的手指頓住。
“覆江盟舊部中可能還有隱患,請王爺定奪。龍提督的忠誠,是否需要確認?”
顧長生放下戰報,沉默片刻。
他提筆,在空白處寫下回信。
“叛徒已除,不必多疑。龍提督的忠誠無需置疑。專心剿敵。”
寫完,他將信封好,遞給傳令兵。
“八百裡加急,送到王平手中。”
“是!”
傳令兵接過信,轉身離開。
大帳內重歸寂靜。
親衛趙戈站在一旁,猶豫片刻。
“王爺,王平將軍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他頓了頓,
“覆江盟舊部雖被編入水師,但時日尚短。這次出了趙虎這樣的叛徒,誰能保證沒有第二個?”
顧長生抬頭看他。
“你覺得龍慕溪會背叛?”
趙戈一愣,張了張嘴,最終搖頭。
“屬下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就是心存疑慮。”
顧長生起身,背手走到帳外。
夜風吹來,衣袍翻飛。
趙戈跟在身後,不敢多言。
顧長生望著遠處江麵,
“龍慕溪若想背叛,機會多得是。”
“赤壁之戰,她可以引誘楚軍時直接投降。”
“夷陵之戰,她可以故意泄露情報讓王平中伏。”
他轉頭看向趙戈,
“但她做了嗎?”
趙戈低下頭。
“沒有。”
“對,沒有。”
顧長生聲音冷靜,
“她不僅沒有,反而把自己和四艘明輪船置於險境,差點全軍覆沒。”
他停頓,
“這樣的人,還需要懷疑?”
趙戈沉默。
顧長生轉身回到帳內,重新落座。
“王平是個好將領,謹慎小心是優點。但過度謹慎,就會變成多疑。”
趙戈若有所思。
“王爺的意思是......”
“信任。”
顧長生放下茶杯,
“既然用了龍慕溪,就要信任她。否則,她永遠隻是個被監視的囚徒,而非真正的北境水師提督。”
他眼神銳利,
“我要的,不是一個隻會聽命的工具,而是一個能獨當一麵的統帥。”
趙戈心頭一震。
他這才明白,顧長生對龍慕溪的態度,不僅是信任,還是在培養。
培養一個能替他征戰四方的水師統帥。
“屬下明白了。”
趙戈抱拳,
“屬下這就去傳令,不許任何人質疑龍提督的忠誠。”
“不必刻意強調。”
顧長生擺手,
“越是刻意強調,反而越惹人猜疑。讓時間證明一切。”
“是。”
趙戈退下。
大帳內,隻剩顧長生一人。
他重新拿起戰報,目光落在“殲敵過半”四個字上。
龍慕溪這一戰,打得漂亮。
但更重要的是,她贏得了他的信任。
這份信任,比任何戰功都珍貴。
顧長生嘴角微揚。
龍慕溪,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對吧?
......
江水翻滾,浪花拍打著岸邊的礁石。
張承鋒站在明輪船船頭,冷眼望著遠處駛來的楚軍水師殘部。
七艘戰船,破破爛爛,船帆被撕開幾道口子,船舷上到處是箭孔和燒焦的痕跡。
“將軍,他們來了。”
副將壓低聲音。
張承鋒點頭,右手舉起,又緩緩放下。
所有人屏息。
五艘明輪船分散隱藏在巴丘險灘兩側的蘆葦叢中,葉輪已經停止轉動,船上的士兵蹲在甲板上,手按刀柄。
張承鋒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盯著江麵下的暗礁。
那些削尖的木樁已經打入水底,樁尖距離水麵不到一尺,船隻一旦經過,船底必然被刺穿。
鐵索沉在更深的地方,兩端固定在岸邊的巨石上。
楚軍水師戰船越來越近。
領頭的那艘船吃水很深,顯然船艙進了水。
船上的士兵疲憊不堪,有人靠著桅杆打瞌睡,有人低頭嘔吐。
“將軍,他們好像沒發現陷阱。”
副將有些興奮。
張承鋒沒說話,隻是繼續盯著江麵。
第一艘楚軍水師戰船駛入險灘。
水流突然變急,船身開始搖晃。
船上的楚軍水師士兵驚醒,抓緊船舷。
“穩住!穩住船!”
楚軍水師副將在船頭大喊。
槳手拚命劃動,但笨重的戰船轉向遲緩。
張承鋒的嘴角微微揚起。
“哢嚓——!”
一聲沉悶的巨響。
第一艘楚軍水師戰船的船底被木樁刺穿,船身劇烈一震。
江水從船底的窟窿瘋狂湧入。
“進水了!進水了!”
楚軍水師士兵慌亂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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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身開始傾斜,甲板上的士兵站立不穩,紛紛滾向一側。
“棄船!快棄船!”
楚軍水師副將嘶聲大喊。
士兵們跳入江中,拚命往岸邊遊。
第二艘、第三艘楚軍水師戰船試圖繞開暗礁區。
但江麵太窄,水流太急。
“轟——!”
第二艘戰船撞上暗礁,船頭整個塌陷。
第三艘戰船勉強避開了木樁,卻被水下的鐵索纏住船舵。
“船舵卡住了!”
槳手使勁拉動船舵,但鐵索越纏越緊。
戰船失去控製,在急流中打轉。
“該死!這是陷阱!”
一名楚軍水師校尉終於反應過來。
但已經晚了。
張承鋒手臂一揮:“出擊!”
“嗚——!”
號角聲響起。
五艘明輪船從蘆葦叢中衝出,葉輪瘋狂轉動,激起大片水花。
“殺!”
北境士兵齊聲大喝。
張承鋒的明輪船直撲那艘被鐵索纏住的楚軍戰船。
“放箭!”
楚軍弓箭手倉促應戰。
箭矢射來。
“舉盾!”
北境士兵舉起盾牌,箭頭釘在盾麵上“砰砰”作響。
張承鋒立於船頭,一箭擦著他的耳朵飛過。
他麵不改色,拔出腰間長刀。
“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