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燭火明滅。
顧長生坐在椅上,手邊是一壺溫酒。
周烈被押進來時,手腳戴著鐐銬,卻挺直腰杆。
“顧王爺。”
周烈的聲音很穩。
“周將軍。”
顧長生抬頭,
“坐。”
周烈沒動。
“坐下說話。”
顧長生又說了一遍。
周烈這才慢慢坐下,鐐銬碰撞發出嘩啦聲響。
顧長生給他倒了杯酒,
“喝嗎?”
周烈盯著那杯酒,沉默片刻,
“喝。”
他端起杯子,一飲而儘。
“再來?”
顧長生舉起酒壺。
“不必了。”
周烈放下杯子,
“顧王爺叫我來,不是為了喝酒吧?”
“當然不是。”
顧長生倒了杯酒,自己喝了,
“我想和你聊聊水戰。”
周烈愣住。
“赤壁那一仗,你為什麼會全軍追擊?”
顧長生看著他。
周烈臉色一沉,
“王爺這是在羞辱我?”
“不是。”
顧長生搖頭,
“我是真想知道。”
周烈咬牙,
“因為寶藏,因為戰功,還因為......我小看了龍慕溪。”
顧長生點頭,
“貪心人之常情。但你不該小看任何一個對手。”
“我知道。”
周烈低下頭,
“我輸了。”
“你知道自己為什麼輸嗎?”
顧長生又問。
周烈抬頭,眼中閃過怒火,
“因為你們用了水攻!那是陰謀詭計!”
“錯。”
顧長生打斷他,
“你輸在自己太自信。”
周烈一愣。
“七十艘對二十艘,你覺得自己必勝。”
顧長生的語氣很平靜,
“所以你不顧一切地追,追到赤壁,追到夷陵,追到巴丘。”
他頓了頓,
“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龍慕溪要一直逃?”
周烈張嘴想反駁,卻說不出話。
“她不是真的在逃,她在引你。”
顧長生繼續說,
“引你到我們設好的陷阱裡。”
周烈握緊拳頭,指關節咯咯作響。
“水攻隻是手段,真正讓你輸的,是你自己的貪婪和輕敵。”
顧長生放下酒杯,
“你說對嗎?”
周烈沉默良久。
“對。”
他終於開口,
“我輸得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
顧長生笑了,
“那你願意為我效力嗎?”
周烈猛然抬頭,眼中滿是震驚。
“你說什麼?”
“我問你,願不願意降?”
顧長生直視他的眼睛。
周烈盯著顧長生,胸口劇烈起伏。
密室內靜得可怕。
“王爺認為我會降?”
周烈終於開口。
“不知道。”
顧長生很坦誠,
“但我想試試。”
“為什麼?”
周烈皺眉,
“我是你的敵人。”
“敵人也可以成為朋友。”
顧長生靠在椅背上,
“隻要目標一致。”
“目標一致?”
周烈冷笑,
“王爺的目標是什麼?天下?”
“不是。”
顧長生搖頭,
“我隻想不讓百姓受苦。”
周烈愣住。
“不讓百姓受苦?”
他重複這句話,
“王爺不想統一天下?”
“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一回事。”
顧長生的語氣很平淡,
“天下太大,我現在守不住。”
周烈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但什麼都沒有。
顧長生的表情很平靜,既沒有野心,也沒有假意。
“王爺說的是真話?”
周烈有些不確定。
“真話。”
顧長生點頭,
“我不屑於對階下囚說假話。”
周烈沉默。
他想起楚王劉璋。
那個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裡卻猜忌功臣的藩王。
那個說著要收複失地,卻隻知道斂財的藩王。
周烈跟了劉璋二十年,從未聽他說過一句實話。
但現在,顧長生這個敵人,卻對他說了真話。
“王爺真的隻是想不讓百姓受苦?”
周烈再次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