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管用……娘……疼得我快要暈過去了……”
姬忠良那張原本堅韌的臉,此刻扭曲得像一塊被揉皺的布,牙縫裡擠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聲音中夾雜著痛苦與絕望。
他的身子猛然一弓,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撕扯著,隨即又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像隻受傷的野獸在地上掙紮。
那股劇烈的疼痛仿佛穿透了他的每一寸肌膚,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永海站在門口,望著堂叔那扭曲的麵容,心中也跟著一緊,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心臟。
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二爺爺常誇他“靈性”的話語,似乎在此刻起了奇異的作用。
出於一種鬼使神差的衝動,他不由自主地邁出幾步,學著村裡那位被尊為“海先生”的老中醫。
眉頭緊皺,神色沉穩,嘴角微微上揚,試圖模仿那份深不可測的神韻。
他伸出那隻還略顯稚嫩的小手,輕輕地按在姬忠良那因劇痛而繃緊的腹部。
觸感一陣冰涼,汗水濕潤,硬塊的觸感更是讓人心驚。
姬忠良疼得直抽氣,勉強睜開眼睛,看到是永海,嘴角不由得發出一聲不滿的哼哼:
“你這個小屁孩……彆在這裡瞎湊熱鬨,快滾一邊去……”
他那滿是痛苦的臉色,仿佛一塊被火烤的焦炭,令人心疼。
然而,永海卻板起了稚嫩的小臉,學著大人的模樣皺起了眉頭,聲音壓得低低的,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決:
“小叔,聽我海先生的話,這肚子裡頭……像是擰了疙瘩,情況很凶,得趕緊去醫院!
要是耽誤了,怕是會出大事,疼得人受不了啊!”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股天真而執拗的韌勁,仿佛一個小小的戰士在為親人拚命。
姬忠良疼得火冒三丈,猛地一揮手,想要甩開永海那隻按在他肚子上的小手,
“放……放屁!你這個小鬼,彆再胡扯!再胡咧咧,我就抽你!”
他那滿臉扭曲的痛苦,似乎要將所有的憤怒和無助都發泄出來。
永海被他一揮,身子向後踉蹌幾步,心中那點剛剛萌芽的“靈性”和被嗬斥的羞惱交織在一起,令他既有些委屈,又充滿了倔強。
他站穩身子,小臉繃得更緊,嘴角帶著一抹稚氣未脫的調皮,仿佛在用孩子氣的方式嚇唬大人:
“小叔!你不聽我海先生的話,疼死你!到時候彆怪我沒提醒你!哼!”
說完,他扭身就要衝出門外,似乎要用這“預言”來證明自己的正確。
剛跑出堂屋門,還未到院門口,身後便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那是姬忠良那扭曲的叫喊,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緊接著,二奶奶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也響起:“忠良!忠良!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老天爺啊——!”
她那滿是焦急與恐懼的聲音,似乎在祈求天上的神明,盼望著奇跡的發生。
永海猛地一頓,心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心跳驟然加快。
他驚恐地回頭,透過敞開的堂屋門縫,看到姬忠良已經從炕上滾落到地上,身體像一隻離了水的魚,瘋狂地扭動、抽搐著。
那雙手指甲狠狠地抓撓著堅硬的泥土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青筋暴起的額頭,瞪得幾乎要凸出眼眶,嘴裡發出嗬嗬的倒氣聲,涎水夾雜著白沫沿著嘴角流淌,場麵令人心碎。
二奶奶撲在他身上,徒勞地掐著他的人中,哭得撕心裂肺:
“忠良!忠良!我的兒啊,你千萬彆再折騰了!快點叫人來救命啊!”
她那撕裂的哭聲,像一把刀子在永海心頭劃開一道裂縫。
“快,快!海先生,快救救他!”
二奶奶的尖叫聲中,突然看見門口站著那位年輕的“海先生”。
那稚嫩的身影仿佛一根救命稻草,帶著絕望的祈求,尖叫著:
“你快回來!你快回來啊!你小叔快要撐不住了,疼得快死了!海先生,快救救他啊!”
“海先生”這三個字,像一根鞭子抽在永海的心頭,瞬間將他從半夢半醒的迷惘中驚醒。
他轉身拚命往街上醫院奔跑。
他赤腳踩在熾熱的土地上,揚起一陣細細的塵土。
路邊的知了在烈日下瘋狂地鳴叫,那刺耳的聲音仿佛穿透了耳膜,攪得他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