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陳小滿卻沒提春芽半個字,隻是端起桌上的搪瓷杯,慢悠悠喝了口涼白開,才抬眼看向她,“大姐,劉科長夫妻被革委會帶走了,你知道嗎?”
“什麼?”
王桂蘭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手裡的圍裙都忘了攥緊,“你說啥?劉科長?不可能!小北說他昨天還去廠裡開會了,怎麼會被帶走?”
“怎麼不可能?”
陳小滿放下杯子,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表情愉悅,“今天早上革委會的人親自去搜的家,聽說從他們家翻出了不少東西,還說他們是私藏財物的壞分子,要帶去勞動改造呢。我今天剛好就在街角看見了,人被押走的時候,精氣神都沒了。”
這話像塊石頭砸進王桂蘭心裡,她踉蹌著往後退了半步,撞到身後的板凳,發出“哐當”一聲響。
林子也停下了筷子,抬頭看向陳小滿,眼神有些波動,小叔子就是靠的劉科長托關係進的服裝廠,要是劉科長倒了,他這工作,不知道會不會受影響。
陳小滿把兩人的神色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一的笑,接著往下說:“對了大姐,陳北進服裝廠,走的是劉科長的關′係吧?
我聽說革委會現在正查跟劉科長有關係的人,凡是沾過邊的都要問話。
你說,要是他們知道陳北的工作是劉科長安排的,會不會把陳北也帶走問話啊?”
“不行!絕對不行!”
王桂蘭猛地喊出聲,聲音都在顫抖,“小北這工作好不容易才得來的,要是被帶走了,這輩子就毀了!”
王桂蘭慌了神,在原地來回踱步,怎麼辦,小北都二十三歲了,沒有了工作還怎麼處對象。
劉家怎麼就惹到了革委了呢?林子也放下筷子,手指無意識地蜷縮,額角滲出一層薄汗,
她男人在紡織廠上班,要是陳北真被革委會盯上,連帶著陳家受了牽連,她男人這前程不就全毀了?
還有兒子,還這麼小,往後的路怎麼走?
“婆婆,您彆轉了,”
林子聲音發緊,“要不……要不咱先找公公商量商量?他在街道上認識人,或許能打聽打聽消息。”
王桂蘭猛地停下腳步,眼裡紅血絲都冒出來了:“是啊,找孩子他爸,對,林子,你快去叫他回來,就說……說我爸不行了,給他請假!”
“撲哧”一聲,陳小滿笑了出來,她這個大姑姐真是太孝了,也不知道一向怕死的公公要是知道了,他女兒這麼咒他會不會真被氣死。
王桂蘭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一轉頭看見還笑的開心的陳小滿,心裡的火“噌”地就冒了上來。
她幾步跨過去,聲音又尖又利:“陳小滿,你倒是沉得住氣!這可是你親外甥的事,你當舅媽的就坐在這兒看笑話?合著陳北要是真出了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是吧?”
陳小滿抬眼,慢悠悠放下杯子,雙手交握放在身前:“大姐,話可不能這麼說。我急有什麼用?革委會的人辦事,又不是我哭兩聲就能攔下來的。
再說了,當初陳北怎麼進的服裝廠,你們可沒跟我這當舅媽的透半句口風,現在出了事,也怪不著我吧!”
“你!”
王桂蘭被噎得說不出話,手指著陳小滿,氣得渾身發抖,“我當初是沒跟你說,你最後不也不是從我這裡拿走了一千二百塊錢?現在你不幫忙就算了,還在這兒說風涼話!我看你就是盼著我們家出事!”
“呦,什麼叫從你這裡拿走了一千二百塊錢,那是我們家春芽的彩禮,總不能被你悄悄地昧下了兩年,就成了你的吧!”陳小滿譏誚的說道。
王桂蘭被陳小滿懟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當初她千方百計勸說春芽嫁給劉家傻子,就是看上了劉家的彩禮多。
本來以為父母弟弟都在鄉下,不知道劉家的事,彩禮還不是她給多少就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