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軍聽見“白鈺”倆字,剛擼起來的袖子又悄摸放了半截,眼神躲躲閃閃,
“白鈺?那不是城裡來的知青嘛,讀書人金貴,讓秋穗搭把手也沒啥……”
“沒啥?”
陳小滿早摸透了他的心思,往竹椅上一靠,“沒啥你咋不去搭把手呢?秋穗幫隊裡乾活還有工分,能賺錢。
幫白知青幫忙乾活有啥?工分他得了,我們秋穗落了個傻子名聲。
那個白知青就是仗著自己是城裡來的,欺負我們秋穗這個沒什麼見識的泥腿子。”
這話戳中了王建軍的痛處,他這輩子最恨彆人說他是“泥腿子”,可真要他去找城裡來的知青理論,他又慫了。
他踢了踢自己的鞋子,嘟囔道:“人家是文化人,萬一我說不過他……再說了,知青點還有好多個知青呢,我一個人去,多沒麵子。”
陳小滿心裡冷笑,果然是窩裡橫。
她話鋒一轉,像是隨口提起:“你要找他,可得等晚上。
我晌午聽春芽說,白鈺今天去鎮上了,說是家裡給他寄錢來,得去郵局取。”
“寄錢?”
王建軍的耳朵瞬間豎了起來,眼睛亮了,“他家裡還給寄錢?寄多少啊?”
“誰知道呢。”
陳小滿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竹椅上的藤條,“不過聽人說,白鈺爸媽都是雙職工,他哥也在工廠上班,家裡條件好得很。
每月都給他寄錢,有時候還寄糧票、布票呢。
他倒好,拿著家裡的錢在村裡充大方,對幫他乾活的秋穗,一分好處都不給,這不就是欺負咱農村人老實嘛。”
“這龜孫!”
王建軍猛地一拍大腿,剛才的慫勁全沒了,“合著他拿咱秋穗當免費勞力,自己揣著錢吃香的喝辣的?不行,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
陳小滿端起粗瓷碗,喝了口涼水,餘光瞥見王建軍攥緊了拳頭,又加了把火,“秋穗天天幫他洗衣裳、乾活,連塊糖都沒撈著。
人家說了,農村人幫城裡知青做事,是應該的,你說這話在理不?”
“理個屁!”王建軍這下徹底炸了,剛才對知青的那點忌憚早拋到九霄雲外,
“他城裡來的就高人一等?我閨女的力氣就不是力氣?不行,我得找他要說法去!”
說著就要往外衝,陳小滿在後麵慢悠悠喊了句:“你現在去也沒用,他估摸著還在鎮上吃國營飯店呢,得等晚上才回來。”
王建軍腳步一頓,又折回來,搓著手琢磨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對,等晚上!我先去找二賴子合計合計!”
陳小滿看著他急吼吼的背影,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旁邊的青禾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默默地打了個寒顫。
她算看明白了,媽這是故意給爸找事兒呢,既治了白知青,又能讓爸少來煩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