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驗室的排班表每月初更新,當雨薇在“雨薇”名字後麵看到“中班12001830)”的標注時,心裡先是咯噔一下——中班意味著每天傍晚六點半才能下班,回家要騎三公裡電動車,而這段路有一半要經過城郊的僻靜路段,天黑後連路燈都有些昏暗。
不過這份忐忑很快就被衝淡了——同組的李姐也排了中班,兩人不僅在同一間實驗室工作,家還在同一個方向,正好可以結伴同行。“你放心,有我陪著,咱們一起走,再黑的路也不怕。”李姐拍著雨薇的肩膀,語氣裡滿是爽朗,讓雨薇瞬間安了心。
最初的一周,每天傍晚六點半,兩人準時推著電動車從公司車庫出發。六月的傍晚,夕陽還沒完全落下,金色的餘暉灑在柏油路上,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李姐騎得慢,雨薇就陪著她,兩人並排騎著車,聊實驗室裡的趣事——聊蔣主任新引進的檢測設備有多好用,聊俊輝和雅萱從杭州回來後帶的龍井酥有多香甜,聊洛依的花店又進了什麼新鮮花材。
路過城郊大橋時,兩人會特意放慢車速,停下來看會兒落日。夕陽把江麵染成一片金紅,偶爾有漁船緩緩駛過,激起的漣漪像碎金般閃爍。“你看這夕陽,比咱們實驗室裡的紫外燈好看多了。”李姐笑著說,伸手拿出手機拍照,雨薇也跟著掏出手機,把這美好的瞬間定格下來。那時候的中班路,沒有黑暗的恐懼,隻有同行的溫暖和夕陽的浪漫。
然而好景不長,第二周剛開始,李姐就突然接到家裡的電話——老母親突發心臟病住院,需要人照顧。李姐急得眼圈都紅了,第二天一早就找領導申請改成白班,好早點下班去醫院陪護。看著李姐焦急的樣子,雨薇雖然心裡有些發怵,卻還是笑著說:“李姐你放心去照顧阿姨,我一個人能行。”
話雖這麼說,當雨薇第一次獨自推著電動車走出車庫時,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裡還是忍不住打鼓。她回到宿舍,翻出之前買的迷你警報器,放進背包側兜;又在網上下單了一個亮閃閃的車頭小燈,特意選了能調節亮度的款式;還在微信上找到洛依,把自己的下班路線截圖發過去:“洛依,我以後每天中班,這是我的回家路線,我到哪會跟你說一聲,你要是沒收到我的消息,就給我打電話。”
洛依立刻回複:“你放心,我每天都會等你報平安。要是路上遇到什麼事,彆慌,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我馬上過去。”還特意加了句,“不行我就跟羽辰去接你,咱們輪流來。”看著洛依的消息,雨薇心裡暖暖的,仿佛有了底氣。
第二天傍晚,雨薇把新到的車頭小燈裝在電動車上,打開最大亮度,橘黃色的燈光在暮色中格外顯眼。她深吸一口氣,跨上電動車,慢慢駛離公司。剛開始的一段路,路燈還比較亮,路上還有不少行人,雨薇騎著車,哼著自己喜歡的歌給自己壯膽,心裡的恐懼漸漸少了些。
路過城郊大橋時,夕陽已經落下,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江風吹在臉上,帶著幾分涼意,雨薇卻覺得比白天更清淨——沒有實驗室裡儀器的嗡鳴聲,沒有同事間的交談聲,隻有風聲和自己的呼吸聲,還有車頭小燈發出的溫暖光暈。她放慢車速,看著橋下的江麵,雖然沒有夕陽,卻能看到遠處城市的燈火倒映在水裡,像星星般閃爍。
漸漸地,雨薇摸清了沿途的路燈規律:過了大橋後,有一段五百米左右的小路,路燈年久失修,有些已經不亮了,光線格外昏暗。每次走到這段路,她都會提前把車頭燈調到最亮,放慢車速,小心翼翼地往前騎,眼睛緊緊盯著前方的路麵,生怕遇到什麼障礙物。
有一次,她騎著車經過這段暗路時,突然從路邊的草叢裡竄出一隻野貓,嚇得她趕緊刹車,手都抖了。等她反應過來,野貓已經不見了蹤影,她卻還是心有餘悸,趕緊掏出手機給洛依發消息:“我到暗路段了,剛才遇到一隻野貓,嚇了我一跳,現在沒事了。”洛依很快回複:“你彆慌,慢慢騎,我跟你開著微信語音,陪你聊會兒天。”
就這樣,在洛依的遠程陪伴下,雨薇漸漸習慣了這份獨行。她不再害怕黑暗,反而覺得這段獨處的時光格外珍貴——可以靜下心來思考工作上的問題,比如怎麼優化檢測流程才能提高效率;可以慢慢欣賞沿途的風景,比如路邊的野花什麼時候開了新的顏色;可以給自己製定新的學習計劃,比如下個月要開始複習高級化驗師的考試資料。
她甚至開始享受這份獨行——每天傍晚,騎著車,迎著晚風,車頭的小燈像一顆溫暖的星星,照亮前方的路。她會在路過花店時,停下來看看洛依的店有沒有打烊,有時候洛依正好在門口整理花材,就會給她遞上一支新鮮的向日葵:“拿著,祝你每天都像向日葵一樣,迎著陽光,勇敢前行。”
雨薇把向日葵插在車頭的小筐裡,橘黃色的花瓣在燈光下格外鮮豔。她騎著車,帶著滿鼻的花香,繼續往家走。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比想象中更勇敢——原來獨自麵對黑暗,也不是那麼可怕;原來一個人也能把路走得很好;原來那些曾經以為無法克服的困難,隻要鼓起勇氣去麵對,就能慢慢克服。
然而雨薇不知道,一場突如其來的危險,正在前方的暗巷裡等著她。而這盞陪伴她走過無數個中班路的獨行燈,即將在驚魂時刻,成為照亮她的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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