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語，如同帶著倒刺的鞭子，在寂靜的空氣中抽響。
周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這些話對林晚意味著什麼，那是將她推向更深淵的催化劑。
林晚的身體開始微微發抖，不是明顯的戰栗，而是那種從骨頭縫裡透出來的、無法控製的細微顫抖。
陸珩似乎被她的顫抖刺激到了，他猛地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她的肩膀，想要迫使她抬起頭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她的前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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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蜷縮不動的林晚，突然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猛地向後一縮，避開了他的觸碰。她的動作幅度不大，卻帶著一種極致的驚惶和抗拒。
她依舊沒有抬頭，沒有出聲，但那一個躲避的動作，比任何言語都更具殺傷力。
陸珩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酒意似乎被這徹底的拒絕驅散了幾分，露出底下蒼白而難堪的底色。他看著她，看著這個連他觸碰都無法忍受的女人，看著這個他用儘手段留在身邊、卻仿佛離他越來越遠的幻影。
一種巨大的、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無力感和暴怒，在他眼中交織翻滾。
他猛地收回了手，握成了拳，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因為酒精和情緒的雙重衝擊而微微晃動。
他沒有再看林晚，而是轉向周韻，眼神恢複了那種冰冷的、掌控一切的神色，但仔細看去，那冰層之下是洶湧的暗流。
“看好她。”他丟下這三個字，聲音冷硬，然後不再停留，大步走向門口，猛地拉開門，身影迅速消失在樓道和雨幕之中。
門被重重關上，發出一聲悶響，隔絕了外麵的風雨，也仿佛將剛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幕關在了門外。
客廳裡恢複了寂靜，隻有雨聲依舊。
周韻快步走到角落，蹲下身，輕聲喚道：“林小姐？”
林晚依舊蜷縮著，但周韻能看到她單薄的肩膀在無法控製地輕輕聳動。她沒有哭出聲，隻是那種無聲的、壓抑到極致的顫抖，更讓人心碎。
周韻沒有試圖觸碰她，隻是靜靜地陪在旁邊。
過了許久，林晚的顫抖才慢慢平息下來，重新變回那個沒有生氣的雕塑，隻是那蒼白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透明，仿佛隨時會碎裂。
周韻的目光落在地板上，那裡，靠近角落的位置，有幾滴不易察覺的、深色的濕痕。
不是雨水。
是剛才陸珩站立的地方，從他濕透的褲腳滴落下來的，帶著夜晚寒氣和絕望氣息的印記。
周韻的心沉沉下墜。
她知道，陸珩今夜的出現，他那帶著酒意的、失控的質問和試圖觸碰，以及林晚那驚弓之鳥般的躲避，將之前所有小心翼翼的、緩慢的修複，幾乎擊得粉碎。
那剛剛在沙盤上劃下界限的、試圖重建秩序的靈魂，再次被強行拖回了充滿壓迫和恐懼的陰影之中。
雨，還在不知疲倦地下著，仿佛要洗淨世間所有的汙濁與悲傷，卻唯獨衝不散這室內的、濃得化不開的絕望。
第六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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