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衰之世的清晨總帶著點薄霧，辰時的天光剛透過將軍府的窗欞，把內院的青石板染成淡金色，丹房方向就飄來一縷極淡的藥香——不是苦烈的丹藥味，是混著草木清甜的氣息，那是葉沐風在熬煮今日的凝神湯。
他穿著件月白色的煉丹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間串著的沉香珠串，是白靈特意為他求的，說能安神定氣。丹爐裡的炭火燃得正好，淡青色的煙氣順著爐口飄出，他正拿著玉勺輕輕攪動鍋裡的湯，眼神專注得像在雕琢珍寶。鍋裡放了溫和的茯苓、甘草，還有一點點凝神草，是給父親葉天宇準備的——父親近日朝堂事忙，夜裡總睡不安穩，這湯能助眠。
“二少爺，您要的清水燒好了。”丹房的小仆提著銅壺進來，見他盯著爐火出神，小聲提醒道。
葉沐風回過神，接過銅壺添了點水，指尖無意間碰到壺壁，溫溫的觸感讓他忽然想起什麼，腳步頓了頓：“對了，今日給小姐準備的米漿，送過去了嗎？”
“張嬤嬤一早就去廚房取了，這會兒該喂小姐了。”小仆回話時，眼角瞥見葉沐風已經解下了煉丹服的腰帶，“二少爺，您這是……”
“我去看看妹妹。”葉沐風把玉勺放在灶台上，隨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青布外衫披上，動作輕快卻不急促，“湯煮好了你先盛出來，涼到溫了再送去前院。”
他心裡總記掛著葉夕瑤——昨日喂藥時，妹妹對著苦味的凝神散皺著小眉頭，連最喜歡的撥浪鼓都沒心思玩，今日不知會不會乖些。丹房離小丫頭的臥房不遠，穿過兩道回廊就到了，遠遠地就聽見裡麵傳來張嬤嬤的聲音：“小姐乖，再喝兩口米漿，喝完嬤嬤給你玩小狐狸玩偶好不好？”
葉沐風放輕腳步，沒立刻推門，隻透過門縫往裡看。軟榻上，白靈正抱著葉夕瑤，張嬤嬤手裡端著白瓷碗，舀了勺米漿遞到夕瑤嘴邊。可葉夕瑤卻把小腦袋扭到一邊，小嘴巴抿得緊緊的，連平日裡喜歡的雪狐玩偶放在手邊，都沒伸手去抓，隻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窗外的老梅枝，像是對米漿沒半點興趣。
“這孩子，昨日還喝了小半碗，今日怎麼就不樂意了？”張嬤嬤歎了口氣，把碗往旁邊挪了挪，拿起帕子想擦小丫頭的嘴角，帕子剛碰到葉夕瑤的臉頰，她卻忽然不扭了，小鼻子微微動了動，眼神亮了亮，湊過去聞了聞帕子。
葉沐風的眼神瞬間凝住——那帕子是張嬤嬤今早擦過靈植的，府裡的小藥圃種了點低階的凝露草，昨日他摘了些晾在廊下，張嬤嬤許是收草時用帕子裹過，帕角還沾著點草汁的清甜。
果然，葉夕瑤聞了帕子後，小嘴巴動了動，伸出小手想抓帕子，連之前皺著的小眉頭都舒展開了。白靈也發現了，笑著說：“這孩子，難道是不喜歡米漿的味道，反倒喜歡草木香？”
張嬤嬤愣了愣，拿起帕子又遞過去些，小丫頭果然湊得更近了，小舌頭還輕輕舔了下帕角，雖然沒嘗到什麼，卻笑得眼睛彎成了小月牙。葉沐風看著這一幕，心裡忽然有了個念頭，悄悄退了回去，腳步比來時更輕快了些，徑直往府裡的小藥圃走。
藥圃在府西角，不大，卻打理得很整齊，種的都是些溫和的低階靈植——靈衰之世，高階靈植難尋，這些還是葉沐風特意托人從城外的靈田換來的。他走到最靠裡的那片地，蹲下身撥開葉片，露出下麵幾株帶著露珠的凝露草——這草通體翠綠，葉片上帶著點點晶瑩的露珠，聞起來有股梨膏似的清甜，藥性極溫和，連凡人都能食用，最適合嬰兒。
“果然還在。”葉沐風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摘了三片葉子，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露珠。他沒多摘，這草長得慢，摘多了怕後續不夠用，隻夠今日試試的。摘完後，他又去井邊打了桶清水，把葉片洗得乾乾淨淨，才往丹房走，腳步都帶著點雀躍。
回到丹房時，小仆已經把凝神湯盛好了，見他手裡拿著靈草，好奇地問：“二少爺，您摘凝露草做什麼？這草除了泡水，也沒彆的用處啊。”
“給妹妹做靈飲。”葉沐風把凝露草放在玉盤裡，拿出一把小小的銀刀，刀身薄得像紙，是專門用來處理靈植的。他先把葉片切成細細的碎末，動作均勻，連碎末的大小都差不多，“妹妹不喜歡米漿，卻喜歡凝露草的味道，這草溫和，剛好能給她做飲品。”
小仆驚訝地睜大眼睛：“給小姐喝？可這草汁會不會太淡了？而且小姐還小，能吸收嗎？”
“所以要提煉得濃些，還要加一點點蜂蜜調和。”葉沐風說著，把碎末放進小陶罐裡，又倒入少量溫水，蓋上蓋子放在小火上慢慢煮。他沒敢用大火，怕煮壞了草裡的靈氣，隻守在爐邊，每隔片刻就掀開蓋子看看，用銀勺輕輕攪一下，眼神專注得像在煉製什麼高階丹藥。
煮了大概一刻鐘，陶罐裡的水變成了淡綠色，飄出濃濃的清甜氣息，比之前的藥香更柔和。葉沐風關火，把陶罐放在一旁涼了會兒，又用細紗布過濾了兩遍，確保沒有碎渣，才倒入一個小小的銀碗裡——銀碗是父親特意給葉夕瑤打造的，能測毒，也能保溫。倒完後，他又從抽屜裡拿出個小小的玉罐，裡麵裝著上好的蜂蜜，用銀勺挑了一點點加進去，攪拌均勻後，才用指尖沾了點嘗了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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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度剛好，不膩，還帶著凝露草的清香，葉沐風滿意地笑了笑，把銀碗放在托盤裡，又拿了塊乾淨的帕子蓋在上麵，才往葉夕瑤的臥房走。路過回廊時，正好碰到蹦蹦跳跳的葉驚瀾，他手裡拿著個小木劍，見葉沐風端著托盤，湊過來好奇地問：“二哥，你手裡拿的什麼？好香啊！”
“給妹妹做的靈飲，彆碰，燙。”葉沐風把托盤往旁邊挪了挪，怕葉驚瀾毛手毛腳碰灑了，“你要是想來看妹妹，就輕點兒，彆吵著她。”
葉驚瀾連忙點頭，跟著他一起往臥房走，腳步都放輕了不少，像個小跟班似的。
推開臥房的門時，白靈還在哄葉夕瑤，見他進來，笑著問：“沐風，你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忘拿東西了？”
“不是，給妹妹做了點靈飲。”葉沐風把托盤放在小幾上，掀開帕子，露出裡麵淡綠色的靈飲，清甜的氣息瞬間飄滿了房間。小丫頭聞到味道，立刻停止了哼哼，小腦袋往托盤的方向轉了轉，小眼睛亮得像星星，伸出小手想抓銀碗。
“這是……”白靈驚訝地看著碗裡的飲品，“你用凝露草做的？”
“嗯，方才看見妹妹喜歡凝露草的味道，就想著試試。”葉沐風拿起銀碗，又找了個小小的玉勺，舀了一勺吹涼了，才遞到葉夕瑤嘴邊，“娘，您看溫度行不行，要是涼了我再熱下。”
白靈伸手摸了摸碗壁，溫溫的，不燙也不涼，剛好適合嬰兒喝。她點了點頭，抱著葉夕瑤調整了下姿勢，讓她能更舒服地喝到靈飲。
玉勺剛碰到小丫頭的嘴唇，她就迫不及待地張開了嘴，小舌頭卷著勺子，把靈飲咽了下去，眼睛都眯了起來，像是在品味這甜甜的味道。喝完一勺，還伸出小手抓著葉沐風的袖子，小嘴巴動了動，像是在要更多。
“慢點喝，沒人跟你搶。”葉沐風笑著，又舀了一勺吹涼，動作輕柔，怕嗆到她。葉驚瀾站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直了，小聲說：“二哥，妹妹好喜歡啊！早知道我也去摘凝露草了！”
“你？”葉沐風挑了挑眉，“你知道凝露草要煮多久？知道加多少蜂蜜？彆到時候給妹妹做苦了。”
葉驚瀾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沒再說話，隻蹲在旁邊看著夕瑤喝靈飲，嘴角也跟著笑。
白靈看著眼前的場景，心裡暖得發燙。她的二兒子，從小就心思細，比誰都懂體貼人，如今對妹妹更是上心，連這麼細微的偏好都能發現，還特意為妹妹調配靈飲，這份心意，比任何貴重的禮物都珍貴。
一碗靈飲很快就喝完了，小丫頭還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嘴唇，小腦袋靠在白靈懷裡，眼睛慢慢閉上了，呼吸變得均勻起來，看來是喝得很滿足。葉沐風把銀碗和玉勺收起來，又用帕子輕輕擦了擦葉夕瑤的嘴角，動作細致得像個小大人。
“娘，這靈飲溫和，以後可以每天給妹妹喝一點，既能補充靈氣，又能讓她多喝點東西。”葉沐風輕聲說，又補充道，“我已經跟廚房說了，以後會每天早上來煮，確保新鮮。”
“好，辛苦你了。”白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眼神裡滿是欣慰。
葉沐風搖了搖頭，看著熟睡的葉夕瑤，嘴角彎起溫柔的弧度。他沒覺得辛苦，隻要妹妹能開開心心的，能多喝幾口東西，就算每天早起煮靈飲，就算多跑幾趟藥圃，都值。
走出臥房時，晨霧已經散了，陽光灑在回廊上，暖融融的。葉驚瀾跟在他身後，小聲說：“二哥，以後我幫你摘凝露草吧！我會小心，不弄壞葉子！”
葉沐風笑著點頭：“好啊，不過要記得洗手，彆把草弄臟了。”
兄弟倆的腳步聲在回廊上響起，帶著點輕快的節奏，丹房方向的藥香還在飄著，和凝露草的清甜混在一起，在這靈衰之世的清晨，釀成了最溫暖的味道。葉沐風知道，往後的日子裡，他還要為妹妹調配更多溫和的靈飲，要看著她一點點長大，看著她笑，看著她鬨，做她最貼心的二哥，用自己的方式，守護這份難得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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