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葉夕瑤臥房的窗紗染成淡橘色，風從半開的窗吹進來，帶著庭院裡薔薇的餘香，輕輕拂過床沿的紗帳，帳角綴著的銀鈴偶爾叮當地響，像揉碎了的月光。小丫頭剛跟著父親練完鍛體術，此刻正趴在鋪著雲絲軟墊的床上，小腦袋枕在白靈腿上，手裡攥著半塊沒吃完的桂花糕，眼皮有點沉——練拳時太用力，這會兒連嚼糕的力氣都弱了些。
白靈坐在床邊，手裡拿著把象牙梳，正輕輕給小丫頭梳理散開的頭發。小姑娘的頭發軟乎乎的，像上好的蠶絲，梳齒劃過發間時，連帶著她的小身子都輕輕晃了晃，像隻慵懶的小貓咪。“今天跟爹爹練武累了吧？”白靈的聲音輕得像風，指尖偶爾拂過葉夕瑤的耳尖，帶著天狐一族特有的溫涼，“沐風說你剛才練抬手式時，差點摔著，還不讓人扶，真是個倔強的小丫頭。”
小丫頭含混地“嗯”了一聲，把臉往白靈腿上蹭了蹭，桂花糕的碎屑沾在她的小臉上，像顆小小的金豆子。春桃端著碗溫好的靈果汁走進來，放在床邊的小幾上，小聲說：“夫人，這是二少爺剛送來的，說讓小姐喝點解乏。”
“放著吧，等她醒了再喝。”白靈輕輕擺了擺手，目光始終沒離開葉夕瑤。春桃放下碗，看著小姑娘漸漸睡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還貼心地把房門掩上了一半，留著縷夕陽的光，剛好落在床沿。
葉夕瑤睡得不算沉，小眉頭偶爾輕輕皺一下，像是在夢裡還在琢磨練武的動作。白靈放下梳子，指尖輕輕落在她的眉心，想幫她撫平褶皺，卻在觸到她皮膚的瞬間，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波動——是葉夕瑤體內的妖力，又在悄悄躁動了。大概是白天練拳時情緒太興奮，連帶著血脈裡的天狐之力也跟著活躍起來。
白靈心裡微微一軟，想起自己小時候在天狐族地，母親也是這樣，在她血脈躁動時，哼著族裡的遠古歌謠，讓她慢慢平靜。她低下頭，湊近葉夕瑤的耳邊，輕輕哼起了調子——那是天狐族流傳了千年的安神謠，沒有具體的歌詞，隻有綿長的音節，像山間的溪流繞著青石轉，又像月下的狐鳴貼著草葉飄，帶著股能安撫生靈的魔力。
起初，調子還很輕，像落在水麵的羽毛。小丫頭的眉頭漸漸舒展開，攥著桂花糕的小手也鬆了些，呼吸變得均勻起來。白靈的聲音慢慢抬高了些，音節裡悄悄注入了一縷極淡的妖力——不是用來催動什麼，隻是像根溫柔的線，輕輕牽著葉夕瑤體內的妖力，引導它慢慢平複。
就在這時，奇妙的事情發生了。葉夕瑤的發間，忽然泛起了一點極淡的銀光，像撒了把碎星子在軟發裡。那銀光很弱，若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卻隨著白靈的歌謠，一點點變亮，還輕輕跳動著，像是在跟著調子的節奏起舞。
白靈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停下哼唱，指尖輕輕碰了碰葉夕瑤發間的銀光——那是葉夕瑤體內天狐妖力的回應！以前她哼歌謠時，最多隻能讓妖力平靜些，卻從未有過這樣明顯的感應，就像兩個同源的生命，在隔著血脈對話。
她定了定神，重新哼起歌謠，這次的調子更柔，注入的妖力也更溫和。葉夕瑤發間的銀光越來越亮，甚至順著她的發絲，慢慢往下蔓延，到她的脖頸時，竟凝成了個小小的狐尾虛影，隻有指甲蓋那麼大，輕輕晃了晃，又很快消散了。
小丫頭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小嘴輕輕動了動，發出了點細碎的音節，竟和白靈哼唱的歌謠調子有幾分相似！雖然隻是模糊的幾個音，卻讓白靈的眼睛瞬間熱了——這是血脈的共鳴啊，是她的瑤瑤，在以自己的方式，回應著天狐一族的召喚。
她想起自己離開天狐族時，母親把一枚狐尾玉佩塞給她，說“以後若是有了孩子，就唱族裡的歌謠給她聽，讓她知道，不管在哪裡，都有家人在等她”。那時候她還不懂，直到此刻，看著女兒發間的銀光，聽著她無意識哼出的調子，才明白母親的心意——血脈從來都不是負擔，是跨越山海也能相連的牽掛。
夕陽漸漸沉了下去，臥房裡的光線慢慢暗下來，隻有葉夕瑤發間的銀光，還在輕輕亮著，像盞小小的燈。白靈停下哼唱，指尖輕輕拂過那縷銀光，它像是通人性似的，慢慢暗了下去，最後融進葉夕瑤的皮膚裡，消失不見了，隻留下一點淡淡的暖意，留在她的發間。
小丫頭翻了個身，麵朝白靈，小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大概是在夢裡，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白靈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聲音輕得像承諾：“瑤瑤，以後娘會一直陪著你，教你認識自己的血脈，教你怎麼和它們做朋友，好不好？”
窗外的風還在吹，紗帳輕輕晃動，銀鈴偶爾響一聲。白靈坐在床邊，看著女兒熟睡的樣子，心裡滿是溫柔和期待——她知道，瑤瑤的血脈之路還很長，或許會有坎坷，但隻要有這份血脈的共鳴，有家人的守護，她一定能慢慢掌控自己的力量，像天狐族的每一個孩子一樣，在屬於自己的天地裡，自由地生長。
不知過了多久，葉夕瑤輕輕哼了一聲，像是要醒了。白靈連忙拿起小幾上的靈果汁，用小勺舀了一點，遞到她嘴邊。小丫頭咂了咂嘴，睜開眼睛，黑葡萄似的眼睛裡還帶著點睡意，卻對著白靈笑了笑，軟乎乎地喊：“娘……”
“醒啦？喝點果汁，解解乏。”白靈喂她喝了口果汁，看著她滿足的樣子，忍不住問，“剛才娘唱歌的時候，瑤瑤有沒有聽到什麼？”
小丫頭歪了歪小腦袋，想了想，小聲說：“有……暖暖的，像……像外婆家的風。”
白靈的心猛地一顫——她從未跟葉夕瑤提過天狐族的外婆，可血脈的記憶，卻早已刻在了她的骨子裡。她抱住葉夕瑤，把臉埋在她的軟發裡，聲音帶著點哽咽：“對，那是外婆家的風，是娘的家，也是瑤瑤的家。”
臥房裡的光線徹底暗了下來，白靈抱著葉夕瑤，輕輕哼起了那首歌謠。這次，小丫頭沒有睡著，而是靠在她懷裡，小聲跟著哼，雖然調子還不準，卻像根溫柔的線，把母女倆的血脈緊緊連在一起，也把遙遠的天狐族地，和這座將軍府，連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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