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被書院美景勾得滿眼亮閃閃的小丫頭，聽見“大哥要走”四個字，臉上的笑意像被晨霧輕輕裹住，瞬間淡了下去。她小手下意識地攥緊葉辰瑾的衣角，淺粉襖子的袖口都被捏出了褶皺，眼眶像浸了晨露的花瓣，慢慢紅了——方才滿腦子都是靈植園和會變色的花，竟忘了大哥隻是送她到這兒，還要回府去。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想把湧上來的眼淚憋回去，可睫毛上還是掛了顆小小的淚珠，迎著書院的微光，像顆剔透的珍珠滾在絨羽上。“大哥……”她的聲音軟得發顫，帶著孩童特有的委屈，“你要早點來接瑤瑤嗎？會不會等很久呀？”
葉辰瑾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她睫毛上的淚珠，觸到她微涼的臉頰時，心裡像被溫水浸過，軟得發疼。他聲音放得比雲霧還柔：“不等很久，等你書院放了假，大哥就來接你回家，到時候一定帶二哥新做的靈糖，還有三哥給你攢的彩翼蝶標本。”他頓了頓，又怕她在陌生地方受委屈，特意加重了語氣，“要是有人跟你搶靈蝶，或是欺負你，彆自己扛著，蘇長老和薑長老都跟爹爹保證過，會護著你，知道嗎？”
站在一旁的張嬤嬤看小丫頭眼圈紅得可憐，悄悄從袖中取出塊繡著小狐狸的軟帕子，輕輕遞到她手裡，聲音放得像哄睡時的呢喃：“小姐，大少爺還要趕山路回府呢，要是誤了時辰，夜裡走山道該涼了。咱們乖乖的，不讓大少爺掛心，好不好？”
小丫頭接過帕子，小手攥著帕角胡亂擦了擦臉，把眼淚和鼻尖的潮氣都蹭在帕子上，然後用力點頭，努力擠出個淺淺的笑——那笑容裡還帶著點沒散的委屈，卻透著股孩子氣的倔強：“大哥放心！瑤瑤會好好的！每天都學畫符，還會給家裡寫信，告訴娘書院的桂花香不香，告訴二哥靈果酪好不好吃，等放假了，就回家看爹娘和哥哥們！”
葉辰瑾看著她強撐堅強的小模樣，心裡又酸又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指腹輕輕蹭過她發間藏著狐珠的珍珠簪，溫溫的觸感像在給彼此安心：“好，大哥等著瑤瑤的信，每一封都會好好收著。”他起身跟蘇長老又細細叮囑了幾句，無非是讓長老多照看瑤瑤的靈力波動，若有異常及時傳訊，這才轉身登上馬車。
馬車軲轆剛要動，他又忍不住回頭——隻見小丫頭抱著小白站在雲霧裡，小小的身子挺得筆直，正用力揮著小手，發梢沾著的細碎雲霧像撒了層糖霜，整個人像株在晨露裡倔強又可愛的小靈草。他也揮了揮手，直到馬車轉過山道，再也看不見那道小小的身影，才輕輕歎了口氣，指尖還留著方才揉她頭發的軟乎乎的觸感。
馬車漸漸遠去後，蘇長老笑著拍了拍葉夕瑤的肩，語氣像曬了太陽的棉花，暖融融的：“咱們瑤瑤真是個乖孩子，不哭不鬨的。走，蘇長老讓門童給你找了住的地方，放了行李，咱們就去靈植園看會變色的花，好不好？”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穿著青布短衫的少年快步走過來，手裡捧著塊泛著淺木色光澤的木牌，上麵刻著“雲溪院”三個小字，字體圓潤可愛。他走到葉夕瑤麵前，規規矩矩地躬身行禮，聲音清脆得像靈鳥叫：“小姐好，我叫阿青，是書院的門童。長老吩咐我帶您去雲溪院，那院子是專門給小弟子住的，離靈植園可近了，出門走兩步就能到。”
小丫頭點點頭，張嬤嬤連忙把身邊的竹籠遞到她手裡——這竹籠是出發前特意準備的，籠壁編得疏朗透氣，裡麵鋪著層軟絨毯，正是葉夕瑤平時蓋的那塊，還帶著點她身上的暖香。小丫頭將小白放進籠中，小家夥在籠裡不安分地動了動，伸出毛茸茸的小腦袋，琥珀色的眼睛先好奇地打量了阿青一眼，又轉頭望向周圍的景致：石階旁的靈草還泛著淡淡的綠光，像串在地上的小燈籠；古樹枝椏間有靈鳥跳來跳去，偶爾落下幾片泛著微光的葉子，輕飄飄落在竹籠上，引得小白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輕輕啄了啄，樣子憨態可掬。
“小白，彆著急呀。”葉夕瑤抱著竹籠，腳步輕輕跟著阿青往書院深處走，小聲跟籠裡的小家夥說話，聲音軟乎乎的，“這就是咱們的新家啦，等下就能住新房間，裡麵還有我喜歡的粉絨毯呢。蘇長老說，靈植園裡有會變色的花，還有好多靈蝶，咱們等下就能去看啦。”
阿青知道小丫頭是第一次來，走得特意慢了些，還時不時停下來給她指路邊的景物：“小姐您看，左邊那片綠油油的就是藥植園，裡麵種著好多能治病的靈草。右邊那座石橋叫‘引蝶橋’，春天的時候，橋欄杆上都會落滿靈蝶，紅的、藍的、粉的，像給橋披了件花衣裳，可好看了。”
小丫頭聽得格外認真，眼睛又慢慢亮了起來，方才跟大哥離彆的難過，像被書院的暖風悄悄吹散了些。她順著阿青指的方向看過去，藥植園裡果然有三三兩兩的弟子在照料靈草，動作輕柔得像在嗬護珍寶；引蝶橋的欄杆上雖沒有靈蝶，卻爬著淡紫色的藤蔓，風一吹，藤蔓輕輕晃，像在跟她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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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也不再躁動，乖乖地趴在竹籠裡的絨毯上，眼睛跟著葉夕瑤的視線轉來轉去，偶爾用尾巴尖輕輕掃掃籠壁，像是在回應她的話。淡淡的雲霧繞在他們身邊，沾在小丫頭的發梢和睫毛上，涼絲絲的卻不覺得冷，反而像層溫柔的紗，裹著她小小的身子，讓她莫名覺得安心——這書院的雲霧，比家裡清晨的霧更軟，更像能裹著人慢慢長大的暖毯。
走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前方忽然飄來一陣清甜的桂花香，順著風鑽進鼻腔，讓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小丫頭抬頭一看，隻見不遠處有座小小的院子，院門上掛著塊跟阿青手裡一樣的木牌，“雲溪院”三個字在陽光下泛著淺光。院子裡種著幾株月桂樹，細碎的黃花綴滿枝頭，風一吹，花瓣像金粉似的輕輕落下，鋪在院中的青石板上，像撒了層碎金。
“小姐，到啦！”阿青推開院門，側身讓她進去，笑著說，“您住的房間在東邊，張嬤嬤的房間就在隔壁，都收拾好了，鋪的就是您喜歡的粉絨毯。”
小丫頭抱著竹籠走進院子，桂花香更濃了，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氣，然後低頭對籠裡的小白笑：“小白你看，新家真的好漂亮！有桂花，還有軟絨毯，以後咱們就在這裡好好學習，等放假了，就回家找大哥和三哥玩，好不好？”
小白像是聽懂了，在竹籠裡輕輕“唔”了一聲，尾巴晃得更歡了，小腦袋還蹭了蹭她的手心。陽光透過雲霧灑進院子，落在葉夕瑤抱著竹籠的身影上，暖融融的——她低頭摸了摸發間的珍珠簪，又看了看院外雲霧繚繞的靈植園方向，忽然覺得，雖然離開了家，但在這裡，好像也能慢慢長出屬於自己的溫暖。
她知道，自己的新生活，從踏入這座飄著桂花香的小院開始，才算真正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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