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門官囂張的笑聲,在空曠的城門洞裡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兵痞也跟著哄笑起來,看蕭煜一行人的眼神,好似是在看一群從鄉下跑來唱大戲的傻子。
周圍那些拖家帶口,準備進城的流民們,臉上都露出了畏懼的神色。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就是之前被蕭煜賞了餅子的那位,他顫顫巍巍地湊了過來。
“這位……這位爺。”
老漢拉了拉小福子的衣袖,壓低了聲音,急切地說道。
“彆惹他們,彆惹他們啊!”
“他們都是一夥的,這城門官叫吳三,他姐夫是城裡守備軍的司馬,叫趙吏,手底下管著好幾百號人呢!”
“咱們老百姓,惹不起,真的惹不起啊!”
其他幾個流民也紛紛小聲附和。
“是啊,軍爺,忍一時風平浪靜,交點錢算了。”
“這涼州城,就是他們家的,不交錢,他們真的會打死人的。”
聽著這些話,蕭煜沒有回頭。
他的目光,依舊落在那城門官吳三的臉上。
他看到了那張臉上毫不掩飾的貪婪與輕蔑。
也看到了他身後,涼州城高大城牆上斑駁的血跡,以及城門口那一張張麻木、畏懼、習以為常的臉。
原來,在這涼州,連活著,都是一種罪過。
狄英催馬上前,與蕭煜並排。
他看著那個還在叫囂的城門官,眼神裡沒有一點波瀾。
“殿下。”
他聲音很低。
“按照大胤律例,地方官員見王駕,需出城十裡相迎。”
“此地官員不但不迎,反而派人攔路索賄,言語不敬,已是死罪。”
“請殿下準許,就地處決,以正視聽。”
蕭煜聞言後,轉頭看了一眼那些勸他忍氣吞聲的流民,又看了一眼身後那一百多個剛剛換上新甲,眼神裡重新燃起火苗的殘兵。
最後,隻說了一個字。
“準。”
刹那間,一道清亮的拔刀聲,響徹城門。
狄英手中的長刀,在日光下,劃出一道森白的軌跡。
那城門官吳三還在指著蕭煜的鼻子叫罵。
“聽見沒有?識相的就給老子滾……呃……”
他的話,說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嚨裡。
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
一截雪亮的刀尖,從他的胸口透了出來,上麵還帶著溫熱的血。
“你……”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噴湧而出的鮮血堵住了他所有的話。
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隨即身體一軟,重重地摔倒在地。
周圍的兵痞,臉上的哄笑,僵住了。
那些勸說的流民,張大了嘴巴,呆立當場。
所有人都沒想到。
那人說殺,就真的殺了。
沒有一句廢話,沒有一點猶豫。
狄英收刀回鞘,刀身上,一滴血珠順著刀鋒滑落,滴在塵土裡。
整個城門口,鴉雀無聲。
隻剩下風吹過城樓,發出嗚嗚的聲響。
蕭煜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他環視全場。
目光掃過那些嚇傻了的兵痞,和那些驚恐萬狀的流民。
“從今天起,你們記住。”
“我,蕭煜,是大胤皇帝親封的涼王。”
“這涼州,是我的封地。”
“在本王的封地上,沒有入城稅這一說。”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塊巨石,砸進了所有人的心裡。
短暫的寂靜之後。
“噗通!”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跪了下來。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嘩啦啦!
城門口所有的流民,全都朝著蕭煜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們不是因為畏懼,而是因為激動!
“王爺千歲!”
“青天大老爺啊!”
“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