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一塊巨大的、肮臟的裹屍布,壓在無邊無際的荒原上。
沒有風,空氣凝滯,彌漫著濃烈的塵土、金屬鏽蝕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有機質腐敗的混合氣味,吸進肺裡帶著一股灼熱的刺痛感。
腳下是龜裂的、板結的土地,零星生長著一些顏色詭異、形態扭曲的低矮植被,像是大地潰爛後結出的痂。
程遠站在原地,眩暈感尚未完全消退。
他懷中的小天道被這死寂而陌生的環境嚇得不敢出聲,隻是把小臉緊緊埋在他頸窩裡。
玉帝、刃、疤臉以及其他幸存下來的遺民們也陸續從那個不穩定空洞中跌撞而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穿越空間亂流後的疲憊和驚魂未定,以及麵對這片未知廢土的凝重。
“這他媽是什麼鬼地方?”疤臉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他的金屬義肢在穿越時似乎受到了些許乾擾,發出不穩定的嗡嗡聲。
他環顧四周,目光所及,隻有破敗和死寂。“比數據墳場還讓人不舒服。”
刃沒有說話,他那雙數據眼以極高的頻率掃視著周圍的環境,分析著空氣成分、輻射水平、地質結構以及能量殘留。
片刻後,他冰冷的聲音打破沉寂:“輻射水平超標,但未到即刻致命程度。
大氣成分複雜,含氧量偏低,存在未知惰性氣體和微量神經毒素。
長期暴露有風險。地質結構不穩定,有近期大規模塌陷的痕跡。”
他指向遠處那些如同巨獸骸骨般的建築殘骸:“那些結構……不屬於已知的任何文明風格。這個世界,已經死了很久了。”
死了很久。
這個詞讓所有人心中一沉。
一個死去的世界,往往意味著資源的枯竭、環境的極端惡劣,以及……可能存在的、適應了這種死亡的“東西”。
程遠努力壓下腦海中因林癲感應消失而帶來的恐慌和空落感,現在不是沉溺於悲傷的時候。
他必須活下去,為了小天道,也為了……或許還存在的一線希望。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觀察四周。
荒原並非完全平坦,有些地方隆起成低矮的丘陵,有些地方則是深不見底的裂縫。
那些倒塌的建築群集中在視野的儘頭,規模似乎極其龐大,可以想象其完好時的恢弘。
但此刻,它們隻是沉默的墓碑。
“我們需要找到庇護所,水源,還有……確定這裡是否安全,以及有沒有離開的可能。”程遠開口道,聲音因為乾渴而有些沙啞。
刃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話。“那個空洞已經消失了。
回廊的坐標徹底紊亂,我們暫時無法原路返回。
他抬頭看了看鉛灰色的天空,“這個世界似乎沒有明顯的晝夜交替,光線來源不明。但能量水平在緩慢下降,可能存在某種周期性的‘夜晚’,屆時環境可能會更加危險。”
必須抓緊時間。
隊伍開始朝著遠方的建築殘骸方向移動。
腳下的土地堅硬而硌腳,每一步都揚起細細的灰塵。
空氣中那股腐敗的氣味似乎越來越濃,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像是無數人低聲哭泣的嗚咽聲,但仔細去聽,又仿佛隻是風吹過裂縫的尖嘯。
行走在這片死寂的廢土上,精神上的壓力遠比身體上的疲憊更令人難以忍受。
那種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感覺,無處不在。
走了大約小半天根據體內生物鐘粗略估計),前方的景象開始出現變化。
一些較小型的、似乎是居住區的廢墟出現在視野中。
這些建築倒塌得更加徹底,隻剩下斷壁殘垣,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灰燼和某種暗紅色的苔蘚。
偶爾可以看到一些鏽蝕得不成樣子的交通工具殘骸,半埋在土裡。
在一個相對完整的、像是小型廣場的區域,他們發現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痕跡——地麵上散落著一些人類的骸骨,但這些骸骨的狀態極其詭異。
它們並非自然風化,而是像是被某種強酸或能量瞬間腐蝕過,骨骼表麵布滿蜂窩狀的小孔,而且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灰藍色。
“這是什麼造成的?”一個遺民用槍管撥弄了一下腳邊的一顆頭骨,聲音有些發顫。
刃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點骸骨旁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用數據眼仔細分析。
“高能粒子衝刷的痕跡……混合了某種生物腐蝕酶。不是常規武器。像是……某種生物兵器的攻擊。”
生物兵器?
在這個死去的世界?
不安的氣氛在隊伍中蔓延。
繼續深入廢墟,他們在一棟相對完好的、類似倉庫的建築裡找到了暫時的落腳點。
建築內部空曠而陰暗,堆積著一些無法辨認的、早已腐爛的物資箱。
刃在門口和幾個窗口設置了簡易的能量感應警報。ediate即刻)坍塌風險後,眾人才稍稍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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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和飲水已經所剩無幾,必須儘快找到補給。
程遠將小天道放在一個相對乾淨的角落,用一塊破布蘸著最後一點水,小心地擦拭孩子臉上的灰塵。
小天道乖巧地坐著,大眼睛裡依舊充滿了恐懼,但比剛到時稍微安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