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活下去。”
林癲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露珠,滴落在程遠滾燙的心湖上,激起一圈圈漣漪,卻未能淹沒那驟然燃起的、名為“希望”的火苗。
掌心傳來的冰涼觸感與程遠自己的溫熱交織,形成一種奇異的平衡,仿佛他們本就該如此——一個來自永凍的深空,一個燃燒著人間的熾熱,在毀滅與創世的夾縫中,彆扭卻又牢固地鑲嵌在一起。
小天道的手覆蓋上來,像一片輕盈的羽毛,為這沉默的誓言增添了柔軟的重量。
然而,這片混沌空間,這片被命名為“盤古之心”的領域,似乎對任何形式的溫情都報以最大的惡意。
就在那點微弱的暖意剛剛萌發之際,遠處那團一直平穩脈動的“盤古核心”驟然發生了畸變!
它不再像一顆莊嚴的心臟,而是猛地抽搐、變形,如同一個被強行塞進無數混亂意念、最終不堪重負爆裂開來的腦球!
柔和的光芒瞬間被刺眼、雜亂、毫無規律的色塊和光線洪流取代。
赤紅如潰爛的傷口,幽綠如腐敗的膽汁,暗紫如同淤積的毒血,慘白如同枯朽的骨殖……這些色彩並非單純的光,它們帶著粘稠的質感,潑灑、飛濺、蠕動著,將原本星輝流轉的混沌空間,瞬間汙染成了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活著的抽象畫布!
“呃——!”玉帝第一個發出痛苦的悶哼,他周身的仙光如同被潑了強酸,發出“嗤嗤”的聲響,迅速黯淡、消融。
那些混亂的色彩光線仿佛能直接腐蝕法則本身。
“警告!偵測到高維信息汙染!邏輯結構正在崩解!無法解析!無法解析!”
刃的數據眼瘋狂閃爍,甚至爆出細小的電火花,他僵硬地轉動脖頸,發出“嘎吱”的摩擦聲,原本冰冷的電子音調裡竟然透出一絲……混亂的雜音,如同無數種不同語言的詛咒被強行糅合在一起。
疤臉和遺民們更是不堪,他們抱著頭顱發出淒厲的慘叫,眼耳口鼻中開始滲出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光斑,他們的身體在實體與虛幻的光影之間瘋狂閃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這片空間同化、分解。
“父親……好多聲音……好吵……好難受……”小天道蜷縮起來,小手死死捂住耳朵,小臉皺成一團,他身上自然泛起的微光在混亂色彩的衝擊下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
程遠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感從靈魂深處湧起,眼前的景象不再是視覺接收,而是強行灌入意識的、毫無意義的瘋狂碎片。
他感到自己的思維正在被撕扯,理智的堤壩搖搖欲墜。
但他死死咬著牙,第一反應是將更多的精神力輸送給林癲,同時將小天道更緊地護在懷裡。
而林癲——
他站在那裡,身體依舊虛弱,甚至因為程遠分擔過來的力量而微微晃動了一下。
但他抬起頭,望向那片癲狂色彩風暴的核心,那雙星辰般的眼眸中,沒有恐懼,沒有厭惡,甚至沒有驚訝。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專注的,近乎貪婪的“閱讀”。
他的瞳孔深處,倒映著那團不斷爆炸、重組、扭曲的“盤古核心”,仿佛在欣賞一出荒誕絕倫的戲劇,又像是在解讀一部用瘋狂書寫的天書。
“原來……如此……”林癲低語,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不是完整的‘心’,是……‘癲痕’。”
“什麼?”程遠勉強集中精神,抵禦著那無孔不入的精神汙染。
“盤古……祂不是平靜地逝去,祂是……瘋了的。”林癲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絲極淡、極詭異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受某種極致的痛苦,“這些光,這些顏色……是祂臨終前的癲狂思緒,是創世規則被汙染後的……嘔吐物。”
他抬起那隻沒有被程遠握住的手,指尖輕輕劃過空氣,一道細微的、與周圍混亂色彩格格不入的銀亮軌跡一閃而逝。
那道軌跡仿佛擁有某種奇異的“秩序”,它所過之處,那些蠕動的色塊竟然短暫地停滯、避讓了一瞬。
“祂在求救?不……祂在邀請,邀請後來者,一同沉淪。”
林癲的眼神越來越亮,那是一種瀕臨崩潰的、燃燒般的銳利,“核心的秘密……需要用同樣的‘頻率’去共鳴。用理性,永遠無法理解瘋狂。”
話音未落,他猛地掙脫了程遠的攙扶!
不是粗暴的,而是一種決絕的、義無反顧的脫離。
他向前踏出一步,腳步虛浮,卻異常堅定地,走向那片色彩的風暴中心。
“林癲!”程遠心臟驟停,想要抓住他,卻被一股無形的、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推開。
那是林癲最後留給他的保護。
“待在那裡,護好小天。”林癲沒有回頭,聲音清晰地傳入程遠和精神即將崩潰的眾人耳中,“刃,記錄‘噪音’的峰值區間!
玉帝,用你的‘腐朽’仙光模擬左側第三象限的暗紫色波動!
疤臉,讓你的人跟著我的腳印走,一步不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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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活命,就跟上這曲……‘癲狂之舞’!”
他像是在下達一係列毫無邏輯的命令。
噪音如何記錄峰值?
仙光如何去模擬混亂?
在這片無法辨認方向的混沌中,腳印有何意義?
但下一刻,林癲用行動詮釋了什麼叫“神經病般的抽象”。
他開始……跳舞。
那不是任何已知的舞蹈,肢體動作完全扭曲,違背常理,時而如同痙攣,時而如同夢遊,時而如同被無形的線操控的木偶。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恰好對應著遠處“盤古核心”某一次畸變的閃爍,某一道混亂色彩的流淌。
他不再抵抗汙染,而是主動擁抱,將自己的精神頻率,調整到與這片“癲痕”同步!
“呃啊啊——模仿!模仿!”刃發出不似人聲的咆哮,數據眼徹底變成了兩團旋轉的、吸收周圍混亂色彩的漩渦,他僵硬地扭動身體,試圖複刻林癲那荒誕的動作,機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