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噬的摩擦聲,如同鈍刀切割著所有人的神經。
林癲咬著自己左臂的次級癲痕,身體因劇痛和內在衝突而劇烈顫抖,銀色的血液混雜著混亂的光斑從他嘴角不斷溢出,滴落在凝固的星輝“地麵”上,發出“滋滋”的、仿佛腐蝕又仿佛滋養的怪異聲響。
那彌漫在整個悖論搖籃中的、針對彼此的恐怖食欲,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野獸,發出不甘的嗚咽,暫時退潮。
但每個人都清楚,這僅僅是暫時的。
那源自“癲痕”的饑餓,如同附骨之疽,並未消失,隻是在積蓄,在等待下一次更猛烈的爆發。
程遠死死抱著林癲,感受著他身體的顫抖和生命的流逝,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想阻止,卻又明白,這慘烈的自噬是林癲此刻唯一能做出的、保護他們所有人的選擇。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灼熱的憤怒在他胸腔裡燃燒,既是對這該死的“癲痕”,也是對這操蛋的命運。
小天道蜷縮在旁邊,小手死死捂住嘴巴,大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和淚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驚擾了父親這可怕的行為。
玉帝、刃和疤臉等人,遠遠地看著,臉色凝重到了極點。
他們自身的饑餓感雖然因為林癲的自噬而減弱,但並未完全消失,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續折磨著他們的理智。
他們能感覺到,林癲正在以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與那瘋狂的存在進行著殊死搏鬥。
不知過了多久,那令人牙酸的自噬摩擦聲終於漸漸停歇。
林癲鬆開了口,無力地癱軟在程遠懷裡,左臂上那個次級癲痕的光芒黯淡了許多,形態也似乎變得更加扭曲、不穩定,仿佛被啃掉了一部分。
而他掌心的原初烙印,顏色卻似乎更加深沉,脈動的節奏也變得更加詭異,仿佛……吃飽了。
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滿足感”,以林癲為中心,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
那不是人類的飽腹感,而是一種抽象的、規則的“充盈”。
仿佛某個漏洞被暫時堵上,某個矛盾被強行壓下。
緊接著,異變再生!
林癲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他張開嘴,似乎想要嘔吐,但喉嚨裡發出的卻不是聲音,而是一團……凝實的、不斷變幻的黑暗!
那黑暗並非虛無,它有著粘稠的質感,內部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破碎的規則符文在生滅,閃爍著病態的光點。
它從林癲口中湧出,並沒有落向地麵,而是如同有生命般懸浮在半空,開始扭曲、變形。
同時,他左臂上那個被啃噬的次級癲痕,也仿佛受到了刺激,光芒劇烈閃爍,一道混合著銀色血液和混亂色彩的光束,不受控製地噴射而出,與那團凝實的黑暗撞擊在一起!
沒有爆炸,沒有衝擊。
隻有一種更加抽象、更加令人不適的……融合與衍化。
黑暗與光流糾纏、撕扯、互相吞噬又互相排斥,最終,在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扭曲之後,它們坍縮成了一個東西——
一個……嬰兒。
一個通體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半透明灰暗色調的嬰兒。
它沒有五官,麵部光滑如同卵石,身體蜷縮著,散發出與林癲身上“癲痕”同源的、但更加微弱和混亂的氣息。
它懸浮在那裡,微微脈動,仿佛一個拙劣的、未完成的仿製品。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程遠。
這算什麼?
林癲自噬了次級癲痕的一部分,然後……吐出來一個孩子?!
一個看起來就像是“錯誤”和“瘋狂”凝結而成的怪胎?
那灰暗嬰兒突然動了一下,它那沒有五官的臉“看”向了緊緊挨著林癲的小天道。
下一刻,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吸力,從那灰暗嬰兒身上傳來,目標直指小天道!
小天道身上的微光,如同受到牽引般,開始一絲絲地、不受控製地流向那個灰暗嬰兒!
而灰暗嬰兒那半透明的身體,隨著吸收小天道的微光,似乎變得……凝實了一點點?
它在吞噬小天道的力量!
或者說,在吞噬小天道身上那份屬於“源血繼承者”的、相對“正確”的規則氣息,來“補完”它自身那純粹的“錯誤”構成!
“滾開!”程遠又驚又怒,幾乎是本能地,一道淩厲的精神衝擊就轟向了那個灰暗嬰兒!
然而,那精神衝擊在接觸到灰暗嬰兒的瞬間,就如同石沉大海,非但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反而被它……吸收了!
灰暗嬰兒的身體又凝實了一點點,甚至表麵泛起了一層類似程遠精神力的微弱光澤!
它連攻擊都能吞噬,轉化為自身成長的養料!
“不行!它……它在吸收一切‘非錯誤’的規則來穩定自身!”玉帝看出了端倪,臉色劇變,“不能攻擊它!
任何秩序側的力量都會成為它的補品!”
刃的數據眼瘋狂掃描著灰暗嬰兒,屏幕上的數據瀑布般刷新,最終定格在一個令人絕望的結論上:“目標為‘悖論衍生物’……具備‘錯誤’親和及‘秩序’吞噬特性……物理及能量攻擊效率預計低於0.001……邏輯層麵攻擊可能引發其進一步變異……極度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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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直昏迷或者說內耗)的林癲,似乎也被這新生的“衍生物”刺激,再次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更加疲憊,也更加……空洞。
他看著那個正在吸收小天道力量的灰暗嬰兒,瞳孔深處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種冰冷的、如同觀察實驗數據般的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