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由記憶膿液和愛之乾擾素凝結而成的“悖論之心”,在凝固的星輝地麵上靜靜搏動。
它的搏動很輕微,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直接敲擊在靈魂的鼓膜上,與林癲掌心的烙印、與程遠虛弱的心跳,甚至與小天道身上微弱的源血之光,產生著某種隱秘的共鳴。
周圍,其他記憶膿液異變而成的怪誕實體仍在肆虐——黑色的悲傷結晶如雨滴般懸浮,粉紅色的喜悅糖霜彌漫成危險的霧靄,焦躁的金屬風暴嘶吼著切割空間……但這片以“悖論之心”為中心的狹小區域,卻仿佛成了一方詭異的“淨土”。
那些情緒汙染的實體,似乎本能地避開了這顆心臟,不敢靠近。
玉帝、刃和疤臉等人,在最初的震驚後,不得不將更多的精力用來應對那些無差彆攻擊的情緒實體,一時間也顧不上這邊。
寂靜,隻存在於程遠、林癲和小天道之間,存在於那顆搏動的心臟周圍。
程遠看著那顆心臟,感覺自己的胸口也在隱隱作痛,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挖走了,又仿佛有什麼新的東西被強行塞了進來。
那心臟內部流淌的暖色與混亂光絲,讓他感到一種近乎窒息的熟悉感——那是他和林癲之間,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的具象化。
林癲的視線,則長久地停留在那顆心臟上。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複雜難明,而是變成了一種近乎……解剖般的專注。
他似乎在通過這顆心臟,反觀自身,反觀他與程遠之間那扭曲的羈絆。
掌心的烙印隨著心臟的搏動同步閃爍,那新添的暖色脈絡,似乎也更加清晰了一些。
“它……是什麼?”程遠終於忍不住,聲音乾澀地問道。
林癲沉默了很久,久到程遠以為他不會回答。
就在他準備放棄時,林癲開口了,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仿佛剛從深海中浮出的疲憊:
“……是我們。”
“什麼?”
“我們之間的‘錯誤’……被‘時間疤痕’無法消化,排出後……形成的……‘共生結節’。”林癲的用詞越來越像某種病理報告,卻又精準得令人心頭發冷。
“它既是‘癲痕’炎症的產物,也是你的‘乾擾素’催生的……異變體。”
他緩緩抬起那隻被烙印的手,指尖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觸碰那顆心臟,又在即將接觸時停住。
“它……在吸收周圍的‘情緒膿液’。”林癲突然說道。
程遠一愣,凝神看去。
果然,那些飄散在附近的、由其他記憶異變而成的黑色悲傷結晶、粉色糖霜霧氣,甚至是一些細微的金屬碎屑,都受到一股無形的引力般,極其緩慢地向著那顆“悖論之心”彙聚,然後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被它無聲無息地吸收。
每吸收一點,那顆心臟的搏動似乎就更有力一分,內部的色彩也似乎更加……鮮活。
它在……成長?
以其他人的記憶和情緒膿液為養料,在茁壯成長?
這個認知讓程遠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他們那不被認可的關係,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在這片絕望之地,汲取著痛苦與混亂,野蠻生長?
“它在……保護我們。”小天道突然小聲說道,他指著周圍那些不敢靠近的情緒實體,“那些壞東西……怕它。”
孩子的直覺往往最直接。
這顆“悖論之心”散發出的波動,確實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力場,將那些危險的記憶衍生物排斥在外。
這算是一種……另類的守護嗎?由他們最不堪、最矛盾的羈絆結晶,提供的守護?
程遠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他看著林癲依舊蒼白的側臉,看著他專注而疲憊的眼神,看著他掌心那與自己息息相關的烙印,又看了看那顆不斷吸收著“膿液養料”、微微搏動的心臟……
一種混合著痛楚、荒謬、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歸屬感,在他心中滋生。
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在錯誤中相遇,在瘋狂中相擁,在悖論中共生。
連他們的“愛”如果這扭曲的情感可以稱之為愛的話),都隻能以這種病變的方式存在,以吞噬他人的痛苦來維係自身。
就在這時,異變再起!
那顆靜靜吸收著養料的“悖論之心”,搏動的節奏突然加快!
內部流淌的暖色與混亂光絲猛地亮起,仿佛被注入了過強的能量!
緊接著,一道混合著溫暖與癲狂的脈衝,以心臟為中心,猛地向四周擴散開來!
這道脈衝並非攻擊,而是一種……強製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