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的坐騎踏碎沿途薄冰,四蹄翻飛間濺起的雪沫在風中凝成白霧。他裹緊玄色披風,隻在驛站換馬時稍作歇息,捧著熱茶的手指未等回暖,便又翻身上馬。兩夜一日的疾馳,馬鞍磨得胯骨生疼,喉間滿是風沙的澀味,直到望見嘉峪關城樓那道熟悉的輪廓,才勒住韁繩。
晨光中,關隘的箭樓如巨獸獠牙般刺向天空,吊橋早已放下,忽都台帶著幾名親衛立在關口,胸前狼牙護心鏡在朝陽下閃著冷光。張無忌翻身下馬時,玄色披風掃過結霜的地麵,靴底碾過碎冰的脆響,在寂靜的關前格外清晰。
關口侍衛見張無忌一身玄袍、風塵仆仆,腰間未佩兵刃,隻當是尋常信使,當即橫矛攔路,用蒙語粗聲喝道:"哪來的野路貨色?敢闖嘉峪關?再往前一步,矛尖可不認人!"
張無忌撣去披風上的雪塵,眸光微抬,用流利的蒙語淡淡回應:"去通報忽都台,張無忌到了。"話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風雪的沉穩,侍衛們臉上的囂張霎時僵住,握矛的手不自覺鬆了半分——這異鄉人的蒙語竟比他們還純正,且敢直呼首領名諱。
忽都台在遠處聽見動靜,揮手喝退侍衛,大步迎上來,狼牙護心鏡在晨光中晃出細碎金光:"張先生遠道而來,本帥失迎了!"
張無忌目光淡淡掃過忽都台,那眼神裡沒有半分波瀾,卻像臘月的寒風刮過雪原,帶著穿透骨髓的涼意。忽都台剛要揚起的笑容猛地僵在臉上,喉間像是卡了冰塊,下意識攥緊了腰間的狼牙護心鏡——那目光裡藏著的沉潛力道,比王勝的陌刀更讓人心頭發緊。他後頸的冷汗瞬間滲出來,順著衣領往下滑,明明是豔陽天,卻覺得脊背像貼了塊寒冰。
張無忌抬手撣去肩頭最後一片雪屑,聲音平靜無波:"路上風雪耽擱,來遲了些,首領莫怪。"
忽都台連忙躬身擺手,臉上堆起熱絡的笑,狼牙護心鏡隨著動作叮當作響:"張公哪裡的話!您遠道而來,是我沒能親到關外迎接,才是大大的失禮!"他說話時,指尖不自覺絞著腰間的玉帶,方才被那一眼掃過的寒意還未散儘,額角沁出的細汗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忽都台偷眼打量張無忌,見他玄袍雖染風塵,身姿卻如勁鬆般挺拔,眉宇間那股沉靜氣度,與使者描述分毫不差——能以一己之力逼退孛羅帖木兒的人,果然自帶一股懾人的威勢。他連忙收斂起心思,側身引道:"張公一路辛苦,還請入帳歇息。帳內備了暖酒,正好驅驅寒氣。"說罷抬手示意親衛掀開厚重的帳簾,帳內飄出的酒香混著炭火暖意,與關外的朔風形成鮮明對比。
張無忌掀簾入帳,炭火盆的熱浪撲麵而來。見王勝已端坐案側,玄鐵護腕在火光中泛著冷光,對方起身拱手,沉聲喚道:"主公。"他微微頷首,隨即在忽都台對麵落座,玄袍下擺掃過氈毯上的狼圖騰紋樣。
張無忌抬眸看向忽都台,改用流利的蒙語說道:"此次前來,一來是看看軍中駐紮情形,二來,還有要事與首領詳談。"話音落時,帳外傳來巡邏騎兵的馬蹄聲,王勝握著陌刀的手指輕輕一動,刀鋒與鞘口相觸,發出細不可聞的輕響。
張無忌指尖在案上輕輕叩動,炭火映著他眼底的沉靜,蒙語說得字字清晰:"既然你察合台部,連同窩闊台、乞顏兩部與我合作——"他稍頓,目光掃過忽都台驟然繃緊的肩線,"那就得按我的意思行事。"
最後三字落地時,帳內炭火爆出一聲輕響。王勝的陌刀在鞘中微微震顫,忽都台握著酒杯的手指泛白,酒液晃出的漣漪裡,映出他勉強擠出的笑容:"張公說笑了,合作自然是聽盟主的......"話音未落,已被張無忌銳利的眼神截住,"隻是不知張公具體有何吩咐?"
張無忌手肘抵在案上,指尖輕叩著蒙文兵書的封皮,蒙語說得斬釘截鐵:"孛羅帖木兒自顧不暇,沒空再管你們三部,往後便由我來約束。"他抬眸掃過忽都台微變的臉色,語氣陡然轉厲,"但我有一條規矩——你與窩闊台、乞顏兩部,必須友好相處,不許尋釁鬨事,更不準再動刀兵。"
炭火的劈啪聲突然停滯,王勝的手已按在陌刀刀柄上。張無忌的目光如寒刃,直刺忽都台:"若是壞了規矩,"他緩緩起身,玄袍在炭火中投下狹長的陰影,"就休怪張某不念合作之情,不留情麵。"
忽都台猛地起身,膝蓋撞在案幾上發出悶響,酒盞裡的殘酒潑在氈毯上暈開深色痕跡。他躬身時腰間狼牙護心鏡幾乎觸地,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是!屬下遵令!"
帳內的炭火不知何時竄起高焰,將他低垂的身影映在帳壁上,竟顯得有些佝僂。王勝按刀的手緩緩鬆開,玄鐵護腕與甲葉碰撞的輕響,在這聲應答後顯得格外清晰。張無忌重新落座時,忽都台才敢直起身,額角的冷汗正順著臉頰滑進護心鏡的狼牙縫隙裡。
張無忌端起案上的暖酒,仰頭一飲而儘,酒液入喉的溫熱驅散了些許寒氣。他將空杯往案上一放,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沉聲道:"很好。"
目光掃過忽都台依舊緊繃的側臉,他淡淡補充:"有首領這句話,便足夠了。"起身時玄袍下擺掃過炭盆邊緣,帶起一陣火星,"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後續的防務細則,我會再親自來關中與你細談。"
王勝見狀立刻起身,手按陌刀刀柄,目光警惕地看向帳外——主公行事向來利落,這番話既是定心丸,也是無聲的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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