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陽透過潔淨的落地窗，慵懶地灑進小洋樓的客廳，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光斑。
陳陽剛用鑰匙轉動門鎖，推開門，就看見周知已經等在那裡。
她罕見地沒有穿著平日裡那套嚴謹的職業套裝，而是換上了一件剪裁優雅的藏藍色絲絨長裙，身姿挺拔地倚在沙發邊。她的手中，正拎著一套用防塵罩精心保護著的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深灰色定製西裝。
她抬眼望來，語氣平淡卻不容拒絕：“換上，今晚陪我去個晚宴。”
陳陽微微一怔，隨即了然，走上前接過那套質感極佳的西裝：“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給你們當男伴了。”他邊說，邊隨手解開了自己身上那件普通襯衫的第一顆紐扣。
周知沒有接他的話茬，隻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線條優美的下頜線在夕陽餘暉中顯得格外清晰，示意他動作快點。
她的目光平靜地追隨著陳陽走進臥室的背影，直到房門輕輕合上，才幾不可察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約莫三分鐘後，臥室門再次打開。
煥然一新的陳陽走了出來。
那套深灰色西裝仿佛是為他量身定製，完美地貼合了他的肩線與腰身，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如鬆。袖口處，銀質的袖扣在客廳溫暖的燈光下泛著清冷而精致的光芒，微敞的襯衫領口恰到好處地露出一小段鎖骨，為他平添了幾分不羈的優雅。
“領帶。”周知言簡意賅，伸手從沙發扶手上拿起一條帶有暗色斜紋的深藍色領帶，動作自然地繞上他的脖頸。
陳陽配合地微微低下頭。
這個動作使得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近得他能清晰地看見她低垂的眼睫，那濃密而卷翹的弧度，甚至能隱約感受到她呼吸時，胸前那輕微帶著溫熱香氣的起伏。
“你今晚怎麼突然這麼講究？”陳陽低聲問道，氣息拂過她的額前碎發。
周知的手指靈活地穿梭，打著一個標準的溫莎結，語氣依舊平淡：“場合不一樣。”
“什麼場合？”陳陽追問，目光落在她專注的側臉上。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角幾不可察地微勾了一下，帶著一絲秘而不宣的意味：“到了你就知道了。”
係好領帶後，她後退半步，從頭到腳將他打量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瑕疵，才頷首道：“走吧。”
……
鐵血山莊，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帶著一股肅殺與厚重的氣息，坐落在燕京西郊的半山腰。
四周是茂密的林木，在暮色中顯得幽深難測。黑瓦白牆的仿古建築群依山而建，錯落有致，在精心設計的燈光映照下，既顯露出古典的韻味，又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神秘感。
山莊門口，早已停滿了各式低調卻難掩奢華的黑色轎車，車牌大多帶著特殊的字母前綴，昭示著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偶爾有幾輛掛著軍牌的墨綠色越野車沉穩駛入，門口站崗的警衛身姿筆挺，荷槍實彈，銳利的眼神不動聲色地掃視著每一位持請柬入內的來賓。
陳陽和周知乘坐的是一輛深藍色的賓利慕尚，車身光潔如鏡，車窗貼著深色的防窺膜。
司機是一位陳陽從未見過的麵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一路上保持著絕對的沉默。
“這地方……有點意思。”陳陽透過車窗，打量著山莊依山勢而建的布局，眉頭微挑。他隱隱察覺到，此地的風水格局經過刻意安排……山勢走向暗合“九宮飛星”之象，氣息流轉隱隱有“龍脈聚氣”之勢，顯然是經過真正的高人指點布局，絕非尋常富貴人家的手筆。
周知瞥了他一眼，對於他能看出端倪並不意外，語氣依舊平淡：“第一次來？”
“聽說過名頭，沒進來過。”陳陽收回目光，笑了笑，語氣帶著幾分回憶，“以前幫一些客戶看風水的時候，有人提過這兒，說是‘非請勿入’之地，門檻高得很。”
周知沒接話，隻是從手包裡取出一張設計簡潔卻質感十足的燙金請柬，遞交給門口負責核驗的警衛。
對方接過請柬，仔細核對了上麵的信息與暗記，又抬眼看了看周知和陳陽，這才微微躬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動作標準而克製：“周小姐，請。”
山莊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奢華內斂。
青石板鋪就的甬道寬闊潔淨，兩側立著造型古樸的青銅燈柱，此刻燈火通明，將前路照得亮如白晝。
遠處的主樓氣勢恢宏，燈火輝煌，隱約有悠揚的鋼琴聲流淌出來，為這肅穆的環境增添了幾分雅致。
踏入宴會廳的瞬間，陳陽立刻感受到數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投射過來，帶著審視、好奇與評估。
廳內堪稱金碧輝煌，高大的穹頂上懸掛著巨型水晶吊燈，無數切麵折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芒，宛如星河傾瀉。
男人們大多身著剪裁合體的定製西裝，舉止得體。
女人們則穿著各式高定禮服，佩戴的珠寶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低聲交談間，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但那一雙雙精明的眼睛，卻時刻在觀察、評估、算計著場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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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端著盛滿香檳的水晶杯穿梭其間。
“周小姐！好久不見！”一位身材微胖、麵帶紅光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來，笑容熱情洋溢，卻又把握著恰到好處的分寸感。
周知微微點頭，算是回禮，稱呼得體：“文叔叔。”
“這位是？”對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轉向周知身旁的陳陽，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
“我朋友，陳陽。”周知的介紹依舊簡短，沒有過多修飾。
陳陽禮貌性地頷首致意。
對方卻盯著陳陽的臉看了幾秒，忽然露出恍然的神色，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和驚喜：“陳先生？……等等，您是不是……是不是幾年前在川西，幫過我們孫家一個大忙？”
陳陽略一思索，腦海中浮現出一些模糊的記憶片段，隨即笑道：“舉手之勞。孫汝霖老爺子身體還好？”
“托您的福！硬朗得很！”對方的態度瞬間變得恭敬了幾分，甚至帶著一絲感激，“老爺子常念叨，說當年要不是您及時指點，幫我們避開了那處凶煞之位，孫家那場劫數怕是……”他搖了搖頭，後麵的話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類似的場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接連發生。
“陳先生？您還記得我嗎？我是粵省何家的……當年家父遷墳，多虧了您……”
“陳大師！沒想到在這兒見到您！真是幸會！當年您指點我們買下的那塊地，現在市值翻了十倍都不止啊！”
“陳先生，久仰大名……”
周知站在一旁，安靜地聽著這些來自不同領域、身份顯赫之人的寒暄與感激，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微挑了一下，顯然，她雖然知道陳陽有些特彆的本事，卻也沒想到他在這個看似與玄學無關的頂級人脈圈子裡，竟有如此分量和影響力。
就在陳陽遊刃有餘地應付著各路寒暄時，宴會廳入口處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人群自動向兩側分開一條通路。
隻見李曌旭一襲暗紅色絲絨長裙，裙擺曳地，襯得她肌膚勝雪。她踩著纖細的高跟鞋，步伐從容而緩步走入。
李曌旭的出現，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原本嘈雜的交談聲都低了下去。
“是李家小姐來了！”
“聽說她最近動作很大，正在整合皖省的資源，打算把宋家往死裡整……”
“噓，小聲點，她耳朵靈著呢，彆亂說話。”
李曌旭麵帶恰到好處的微笑，與幾位站在核心位置的軍政要員一一握手，談笑間氣場全開，舉手投足儘顯掌控者的風範。她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全場，最終在陳陽所在的方向極其短暫地停留了或許不到一秒鐘，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仿佛隻是不經意的一瞥。
陳陽也默契地低下頭，裝作專注於手中那杯香檳，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那道目光。
周知卻將這一切細微的互動儘收眼底，忽然問道：“你認識她？”
“誰？”陳陽下意識地裝傻，抿了一口杯中金黃的液體。
周知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笑，語氣帶著提醒：“李曌旭，京圈裡公認最不好惹的女人之一，手段淩厲，背景深厚。”
陳陽聳了聳肩，故作輕鬆道：“李家大小姐的名聲，如雷貫耳，想不知道都難。”
周知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故作平靜的表象，但她最終沒有再追問下去。
沒多久，晚宴進入正式的舞會環節。
樂隊奏起優雅的華爾茲舞曲，賓客們紛紛攜伴步入舞池。
周知很快便被一位西裝筆挺、風度翩翩的公子哥邀請。
對方是遼北朱家的第三代嫡係，遼省一把手朱鵬輝的次子朱思危，在圈內以溫文爾雅著稱。
周知看了陳陽一眼，眼神帶著詢問。
陳陽無所謂地擺擺手，語氣輕鬆：“去吧，我正好歇會兒。”他向來不乾涉身邊女人們的正常社交。
於是，陳陽獨自一人走到宴會廳角落的沙發區坐下，隨手從經過的侍者托盤中拿起一杯加了冰塊的威士忌。他身體微微後靠，目光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細致地掃視著全場，觀察著每一個人的表情、每一個細微的互動。
就在這時，他的視線突然定格在不遠處：謝成理。
那個在黨校有過一麵之緣的謝家子弟，此刻正穿著一身筆挺的灰色西裝，與劉誌偉站在香檳塔旁低聲交談。
劉誌偉的身旁，站著一位穿著淡藍色禮服、氣質溫婉的女子，她似乎有些緊張，正不自覺地捏著手中的小巧手包。
陳陽正想起身過去，借著和劉誌偉打招呼的機會，與謝成理套套近乎，一道充滿戲謔與輕浮意味的聲音，突然打破了宴會表麵上的和諧：
“喲，這不是我們的大筆杆子劉誌偉嗎？”
人群向兩側分開，隻見穿著一套紮眼白色西裝的王嘯，帶著幾個同樣衣著光鮮、神態倨傲的跟班，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令人不適的笑容。
劉誌偉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冰冷：“王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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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嘯卻直接無視了他，目光牢牢粘在劉誌偉身旁那位藍裙女子身上，玩味地上下打量著，語氣輕佻地問道：“這位小姐看著麵生啊，怎麼稱呼？”
“我……我姓範……”女子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緊張地後退了半步，聲音細若蚊蚋。
王嘯突然伸出手，極其無禮地用手指挑向她的下巴：“範小姐？名字挺好聽。這舞池空著也是空著，不如……跟我跳支舞？”
整個宴會廳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小小的衝突中心。
音樂還在繼續，但氣氛已經徹底凝固。
“王嘯！”劉誌偉怒喝一聲，額角青筋隱隱跳動，“你什麼意思？！”
王嘯姿態囂張，冷笑著反問：“怎麼，我誠心邀請一位女士跳支舞，你有意見？”
劉誌偉的拳頭在身側攥緊，但顯然礙於場合，他硬是壓下了心頭的怒火，從牙縫裡擠出話來：“她是我今晚的女伴。”
“女伴而已，”王嘯嗤笑一聲，滿臉的不屑，“又不是你老婆，緊張什麼？”
說著，他再次伸手，這次是直接要去拉那範小姐的手腕。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