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清晨,燕京飄起了今冬最大的一場雪。
陳陽站在機場出發大廳的落地窗前,望著外麵紛飛的雪花。
航站樓的廣播不斷播報著航班延誤信息,電子屏上一片刺眼的紅色。
“陳司長,豫州那邊回電,說機場已經關閉了。”民間信仰處處長趙建國匆匆走來,手裡捏著剛掛斷的電話,“民宗委建議我們改期。”
陳陽看了看表,剛過七點:“高鐵呢?”
“高鐵還在運行,但到豫州要四個多小時……”
“改高鐵。”陳陽果斷道,“通知豫州方麵,我們中午到。”
趙建國欲言又止:“這……下這麼大雪,要不……”
“五仙教和天師府的矛盾拖不得。”陳陽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趙,咱們這趟就是去解決問題的,不能因為一點風雪就打退堂鼓。”
趙建國隻好點頭去安排。
陳陽轉身,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高大男子:李曌旭給他安排的保鏢,高戰。此人三十出頭,寸頭方臉,一身黑色西裝也掩蓋不住肌肉的輪廓,腰間微微鼓起,顯然帶著配槍。
“高先生,這趟可能要辛苦你了。”陳陽客氣道。
高戰立正行禮:“陳司長放心,李總交代過,一切聽您指揮。”
半小時後,一行人登上了開往豫州的高鐵。
車廂裡暖氣很足,陳陽脫了外套,翻開豫州民宗委提前發來的資料。五仙教與天師府的衝突已經持續了半年多,起因是天師府要在五仙教祖廟所在地建一座新道觀。當地政府批準了天師府的用地申請,卻忽視了五仙教在當地信眾中的影響力。
“典型的宗教用地糾紛。”趙建國湊過來,指著地圖上標紅的位置,“五仙教的祖廟雖然沒登記,但香火很旺,每年廟會能吸引上萬信眾。天師府看中了這塊地的風水,想建個分觀。”
陳陽皺眉:“天師府的手續齊全?”
“表麵上看沒問題。”趙建國壓低聲音,“但據我所知,批這塊地的副區長和天師府豫州分觀的觀主是連襟。”
陳陽若有所思。這類地方上的裙帶關係往往是小矛盾激化的根源。
“五仙教那邊呢?”
“更複雜。”趙建國苦笑,“五仙教在豫北傳承了上百年,信眾主要是當地農民。教首叫胡三太爺,七十多歲了,據說有點真本事,能治病驅邪,在民間威望很高。”
陳陽點點頭。這類民間信仰往往與地方文化、宗族勢力深度綁定,處理起來格外棘手。
高鐵穿過茫茫雪原,窗外的景色漸漸從平原變成丘陵。
陳陽合上文件,揉了揉太陽穴。這類糾紛看似簡單,實則牽一發而動全身。既要維護法律權威,又要尊重民間信仰;既要打擊違法亂紀,又要顧及群眾感情。
“陳司長,您看這事該怎麼處理?”趙建國小心翼翼地問。
陳陽望向窗外飛逝的雪景:“先調研,再定方案。記住,我們這趟不是來站隊的,是來解決問題的。”
中午十二點半,高鐵準時抵達豫州東站。
站台上,豫州市民宗委主任馬德才帶著幾個乾部已經等候多時。
馬德才五十出頭,圓臉微胖,見到陳陽一行立刻熱情地迎上來:“陳司長!這麼惡劣的天氣還專程趕來,真是辛苦了!”
寒暄過後,眾人上了民宗委安排的商務車。
雪依然在下,路上積雪已經很厚,車速很慢。
“馬主任,麻煩直接去衝突現場。”陳陽對馬德才說。
馬德才麵露難色:“陳司長,這雪太大了,路上不安全。要不先到酒店休息,明天再去?”
“就今天。”陳陽語氣平和但不容置疑,“麻煩馬主任了。”
馬德才隻好對司機點點頭。
車隊駛出市區,向郊外的青龍山方向前進。
路上的積雪越來越厚,車輪不時打滑。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停在了山腳下的小村莊外。
“前麵車開不進去了。”馬德才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五仙教祖廟就在半山腰,天師府要建道觀的地方在對麵。”
陳陽戴上圍巾和手套:“走上去。”
雪中的山路格外難行。
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近半小時,才到達半山腰的一片平地。這裡視野開闊,可以清楚地看到對麵山坡上已經打好地基的建築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