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撥通報警電話,聲音平穩如常,清晰地報出事故地點與雙方車型車牌。
掛斷後,他拿著手機,對著蘭博基尼碎裂的前鏟、雷克薩斯凹陷的車尾、以及散落一地的碎片和刹車痕,冷靜地多角度拍照取證。
做完這一切,他才看向那個黃毛醉漢,目光平靜無波:“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黃毛醉漢——馮子軒,此刻酒似乎醒了幾分。陳陽那過於冷靜的態度,李曌旭下車時那冰錐般的目光和女王般的氣場,讓他心裡開始打鼓。眼前這兩個人,尤其是那個白發男人,平靜得可怕,像深不見底的古潭。
他剛想收斂些,眼神卻猛地一亮!
隻見對麵國賓館氣派的門廊下,呼啦啦湧出來七八個衣著光鮮、一看就是二世祖的年輕男女,正有說有笑地朝這邊張望。走在最後麵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穿著件不起眼的深灰色夾克,臉上架著副寬大的墨鏡,即使在夜色初臨的傍晚也不肯摘下,正是江湖八野之一的“收屍人”——白目!
“業哥!業哥!這邊!”馮公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間腰杆又挺直了,聲音也高了八度,朝著那群人拚命揮手,“媽的!遇上兩個不開眼的傻逼!撞了老子的車還他媽裝逼!快過來!”
那七八個公子哥聞聲,立刻嬉笑著圍攏過來。
他們個個神情倨傲,穿著當季最貴的潮牌,手腕上不是理查德米勒就是百達翡麗,眼神輕佻地掃過陳陽和李曌旭,帶著一種天然的優越感和看戲的興奮。
“喲!馮少!誰這麼不長眼敢撞你的大牛?”
“嘖嘖,雷克薩斯s?老氣橫秋的,哪個單位領導的車吧?”
“開這破車也敢跟馮少的蘭博基尼碰瓷?腦子進水了?”
“賠錢!必須賠錢!還得跪下給馮少道歉!”
七嘴八舌的哄笑和起哄聲瞬間充斥了現場,如同聒噪的烏鴉群。
人群裡,隻有一個穿著藏青色羊絨衫、氣質相對沉穩些的年輕人,目光落在李曌旭那張即使在暮色中也難掩絕色的冷豔麵龐上時,瞳孔驟然收縮!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臉色微變,嘴唇動了動,似乎想提醒同伴什麼,但看著周圍群情激憤的同伴和正摟著馮子軒肩膀稱兄道弟的錢繼業錢德坤的兒子),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悄悄往人群邊緣挪了挪,隨即給市局的舅舅打電話。
李曌旭的目光甚至沒有在這群跳梁小醜身上停留超過一秒。她微微側頭,紅唇緊抿,掏出手機就要撥號,聲音冰冷如鐵:“一群不知死活的蒼蠅……”
“曌旭。”陳陽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周圍的嘈雜,也阻止了李曌旭的動作。
他平靜地看著她,眼神深邃,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們手裡握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特權。所以,更要‘遵紀守法’。不是做給誰看,而是為了維護這特權賴以存在的根基:規矩本身。今天這事,就讓該管的人來管。按規矩走,天塌不下來。”
李曌旭眉頭緊蹙,美眸中閃過一絲不解和慍怒。在她看來,跟這群螻蟻多糾纏一秒都是浪費生命。以李家的能量,一個電話過去,彆說眼前這群二流貨色,就是他們的父輩也得連夜登門賠罪!陳陽的做法在她看來迂腐得可笑。
“效率!陳陽!跟這群渣滓講規矩?他們配嗎?”她壓低聲音,帶著被冒犯的冷意。
“正因為他們不配,我們才更要講。”陳陽的聲音沉穩如初,目光掃過那群仍在叫囂的權貴子弟,“規矩立在那裡,不是為了約束他們,而是為了證明我們和他們,本質上不同。砸碎它很容易,但重建它,需要十倍百倍的代價。”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一輛閃爍著紅藍警燈的交警巡邏車迅速駛來,在事故現場旁停下。
兩名身著製服的交警下車,看到現場這陣仗:頂級的豪車、一群明顯非富即貴的年輕人、還有那輛低調卻掛著特殊通行證的雷克薩斯s,以及車邊那對氣質卓然的白發男子和冷豔女子,心頭都是一緊。
為首的交警隊長姓劉,經驗豐富,一看這情況就知道棘手無比。他硬著頭皮上前,先敬了個禮:“同誌,怎麼回事?”
“警察同誌!你來得正好!”馮子軒立刻來了精神,搶先一步,指著陳陽和李曌旭,唾沫橫飛,“他們!開個破車不會看路,急刹車!把我這限量版蘭博基尼撞成這樣!你看這前鏟!還有這漆!必須全賠!還有誤工費、精神損失費!少一分都不行!”
錢繼業也摟著馮子軒肩膀幫腔:“就是!劉隊是吧?你可得秉公執法!我們馮少這車可是限量版,全球都沒幾輛!讓他們賠!賠不起就扣車!扣人!”
其他公子哥也跟著起哄:“對!扣人!”
“開個破雷克薩斯裝什麼大尾巴狼!”
“一看就是外地來的土鱉!”
劉隊長頭大如鬥。他認得馮公子這幫人,都是燕京二流圈子裡的紈絝,家裡非富即貴,不好惹。但旁邊那對男女……那輛雷克薩斯的車牌和通行證,還有那女子瞬間流露出的、連他這種老警察都感到心悸的氣場,都讓他心頭警鈴大作。這絕不是普通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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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圖打圓場,臉上堆起職業化的笑容:“各位,都冷靜冷靜。事故嘛,責任劃分清楚就好。這樣,先登記一下信息,我們拍照取證,然後……”
“劉隊長。”陳陽的聲音打斷了劉隊長的話,平靜卻帶著無形的壓力,“事故責任,等會兒自有定論。現在,請先履行你的法定職責。”
他目光銳利如刀,直指馮子軒:“這位先生剛才駕車狀態明顯異常,言辭混亂,身上有濃重酒氣。根據《道路交通安全法》,請立即對他進行呼氣式酒精含量檢測。這是程序,也是規矩。”
“酒精檢測?”馮子軒一愣,隨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指著陳陽鼻子罵,“放你媽的屁!老子喝沒喝酒關你屁事!你算什麼東西?警察!他這是汙蔑!誹謗!”
錢繼業也沉下臉:“劉隊,沒這個必要吧?馮少就是剛才在會所喝了兩杯果汁,早就散了!現在檢測,不是故意刁難嗎?”
劉隊長額頭冒汗,兩邊都是神仙,他哪邊都得罪不起。他看向馮子軒,又看看陳陽,試圖和稀泥:“這位同誌,你看……馮先生他們也是著急。要不我們先處理事故本身?酒精檢測這個……程序上確實可以,但需要更明確的依據或者……”
“依據?”陳陽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凜然正氣,如同驚堂木拍下,瞬間壓住了所有嘈雜!
他目光如炬,逼視著劉隊長,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砸在每個人心上:
“劉隊長!你穿著這身警服,戴著這枚國徽!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也不是什麼人情世故!你代表的是國家法律的尊嚴!是千千萬萬守法公民對公平正義的信任!”
“《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一條,酒後駕駛機動車的標準是什麼?程序是什麼?需要我背給你聽嗎?!”
“麵對明顯的酒後駕駛嫌疑,你身為人民警察,享有國家賦予的執法權!如果對方抗拒執法,你完全有權力采取‘特殊辦法’!這是法律給你的底氣!也是你的職責!”
陳陽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在暮色漸沉的街頭回蕩:
“今天,你在這裡和稀泥,講人情,看似省了麻煩,實則是在動搖法治根基!是在告訴所有人,法律在特權麵前可以打折!是在告訴老百姓,他們頭上的國徽,在某些人眼裡,不過是塊可以討價還價的牌子!”
“你對得起你頭上的國徽嗎?!對得起‘人民警察’這四個字嗎?!”
字字千鈞!句句誅心!
劉隊長被陳陽這番義正辭嚴、如同當頭棒喝的話震得渾身一顫,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戳破心思的羞愧和震撼!
他乾了十幾年交警,處理過無數權貴糾紛,早已習慣在夾縫中求生存,習慣了和稀泥。
陳陽這番話,像一把鋒利的解剖刀,剖開了他內心早已麻木的角落!
周圍看熱鬨的老百姓越聚越多,聽到陳陽擲地有聲的話,不少人低聲議論起來:
“那位白頭發的大哥說得好!”
“這才是華夏男兒的該有的樣子!”
“那黃毛一看就是喝多了!”
“警察就該硬氣點!”
錢繼業、馮子軒那群人也被陳陽突然爆發的氣勢鎮住了片刻。
但馮子軒仗著酒勁和人多,梗著脖子還想叫囂:“媽的!嚇唬誰呢!老子……”
“閉嘴!”錢繼業猛地低喝一聲,用力扯了馮子軒一把!他臉色陰沉,目光死死盯著陳陽,又忌憚地瞥了一眼一直冷眼旁觀的李曌旭。
他突然認出來了!雖然不知道那個白發男人是誰,但李曌旭這張臉,在燕京頂級圈子裡,就是一塊行走的金字招牌!一塊能壓死他們所有人的鐵板!
他飛快地掏出手機,走到一邊,壓低聲音急促地撥打電話。
劉隊長被陳陽一番話激起了血性,也豁出去了!他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杆,從警車裡拿出嶄新的酒精測試儀,走到馮子軒麵前,表情嚴肅,聲音洪亮:
“馮先生!請你配合執法!進行呼氣式酒精檢測!這是法定程序!如果你拒不配合,我們將依法采取強製措施!請吹氣!”
馮子軒看著遞到嘴邊的測試儀,又看看周圍越聚越多、指指點點的老百姓,再看看錢繼業難看的臉色和陳陽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囂張的氣焰終於徹底熄滅,臉色變得慘白,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他求助似的看向人群最後麵那個戴著墨鏡、一直沉默的高瘦男人——白目。
白目微微抬了抬下巴,寬大墨鏡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其細微、冰冷的弧度。他天生白眼,視線能穿透一些非生命物質的阻隔。此刻,他那雙獨特的眼睛,正清晰地“看”到酒精測試儀內部吹氣管和感應芯片的結構。
就在馮子軒磨磨蹭蹭、準備象征性地吹一下的瞬間,白目垂在身側的右手食指,極其輕微地、以一種肉眼難以捕捉的頻率彈動了一下。
一股微弱到極致、卻帶著奇特穿透力的能量波動,如同無形的針,精準地刺向酒精測試儀內部某個關鍵的傳感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