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紅鸞徹底愣住了。
她設想了陳陽的種種反應，或推諉，或辯解，或憤怒，唯獨沒料到他會拋出這樣一個宏大而極具吸引力的合作方案！
她精心準備的陷阱，瞬間變成了對方搭建的舞台！
她看著陳陽那雙深邃平靜、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的眼眸，第一次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被對方格局和氣魄所折服的悸動。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準備好的所有鋒利言辭，在“功在千秋”四個字麵前，都顯得如此蒼白和可笑。
上官無憂臉上的完美笑容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凝滯。她深深地看著陳陽，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個男人的手段，遠超她的預估！他不僅化解了刁難，更反手就將書院更深地綁上了他的戰車！聯合研究？綁定玄警？這是要將江南書院徹底納入他主導的玄門規範化體係之中啊！
“好！”上官無憂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撫掌而笑，笑容比之前更盛，卻少了幾分虛假，多了幾分真實的讚歎與……忌憚，“陳院長此議，高瞻遠矚，心懷天下！為玄門傳承計，為後世弟子計，功莫大焉！書院自當鼎力支持！紅鸞，還不快謝謝陳院長指點迷津？”
她再次將葉紅鸞推向前台，既是提醒她認輸，也是再次強調兩人“請教”的關係。
葉紅鸞臉色變幻，最終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對著陳陽抱拳，聲音複雜，帶著不甘，卻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服氣：“謝……陳院長指點。聯合研究之事，紅鸞……願儘綿薄之力。”
一場精心設計的、融合了學術刁難、門派尊嚴與個人情感的淩厲攻勢，被陳陽以更高的格局、更開放的合作姿態、更深遠的謀劃，徹底化解，並轉化成了推動玄門整合與書院轉型的契機。
宴會終於接近尾聲。
陳陽沒有留宿漱玉軒，也婉拒了上官無憂派車將他送回住所的好意。
上官無憂親自將陳陽送至漱玉軒門口。
夜色深沉，山風帶著寒意。
“陳院長。”上官無憂站在廊下，月光灑在她清絕的容顏上，聲音似山澗清泉，卻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深意，“今日一宴，讓無憂見識了何謂‘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陳院長翻雲覆雨的手段，令無憂歎為觀止。江南書院這潭水，看似清澈，實則深不見底。陳院長縱有千般手段，萬般智計，也需謹記……”她微微側頭，目光如同穿透了陳陽的內心，“有時候，看得太清，未必是福。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留幾分餘地，或許……才能走得更遠。好自為之。”
陳陽知道這番話，既是警告，也是提醒。
他迎著山風，白發在夜色中微微拂動，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沉靜的表情。
最終，他微微頷首，語氣平淡卻意味深長：“謝院長提點。霧裡看花，終隔一層；水落石出，方見真章。陳某行事，但求無愧於心，無愧於道。前路漫漫，與君共勉。”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步入濃重的夜色之中。
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山下的小徑深處。
上官無憂獨立廊下，望著陳陽消失的方向，清冷的眼眸在月光下閃爍著複雜難明的光芒。
山風吹動她的衣袂，久久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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