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那一聲巨響,並非源自耳膜,而是直接炸裂在靈魂深處。
眼前那“驚濤拍岸”的赤壁壯景,那橫槊賦詩、對酒當歌,既充滿吞天食地之誌,又縈繞著“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之悲的曹操身影,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瞬間遍布整個視野,隨即在一陣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中,徹底崩解成億萬片閃爍著曆史幽光的碎片,消散於無儘的虛空。
緊接著,一股蠻橫的撕扯力作用於陳陽的意識體,仿佛要將他從某種溫暖的母體中強行剝離。
劇痛!
不是肉體的痛楚,而是靈魂被強行塞入一個不匹配的容器時,產生的扭曲、擠壓、排斥的極致痛苦。
他猛地睜開眼!
視野裡是一片刺目流動的金紅!
那是無數巨大宮燈散發出的光芒,混合著鎏金蟠龍柱反射的輝煌,以及絲綢帷幔垂落的豔色,共同織成的一張奢靡、溫暖、卻令人窒息的光網。
空氣彌漫著熏人欲醉的龍涎香,那本是帝王威儀的象征,此刻卻與濃烈得幾乎能點燃空氣的醇厚酒氣、還有來自無數絕色美人身上散發出的各種名貴脂粉和天然體香混合的甜膩氣息,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
這氣味組合成一種奇異且令人意誌沉淪的迷幻劑,挑戰著他清醒的神經。
耳朵裡灌滿了聲音。絲竹管弦,演奏著靡靡之音,旋律柔媚入骨,能酥化英雄的筋骨。
其間夾雜著女子矯揉造作的嬌笑,還有男子們粗野、放縱的調笑與喝彩聲,充滿了酒色財氣浸淫已久的渾濁。
陳陽發現自己正斜倚在一張寬大得足以容納十人並臥的龍榻之上。榻上鋪著明黃色的錦緞,繡著張牙舞爪的五爪金龍,觸手滑膩冰涼,是頂級的綢緞。他身上穿著一件同樣質地的龍袍,但穿得歪歪斜斜,衣襟散亂,露出了半個略顯單薄的肩膀。
懷裡,兩個僅著透明輕紗、肌膚勝雪、胴體若隱若現的絕色美人,正如同溫順的貓兒般纏繞著他。
左邊那個,眉眼如畫,一雙染著鮮紅蔻丹的纖纖玉指,正小心翼翼地撚起一顆剝了皮、晶瑩剔透的葡萄,帶著甜膩的笑容遞到他的嘴邊。
右邊那個,容貌更顯妖嬈,正用她那飽滿柔軟的胸脯,有意無意地磨蹭著他的手臂,帶來一陣陣滑膩的觸感。
此處的大殿極其寬廣,地麵鋪著來自波斯的華貴地毯,圖案繁複,色彩豔麗。
此刻,數十名身披幾乎透明的薄紗、近乎赤裸的妖嬈舞姬,正糾纏扭動在鋪滿了珍饈美饌、金盤玉盞的食案之間!她們的動作大膽而放蕩,充滿了原始的挑逗,媚眼如絲,流轉間儘是風情。她們將琥珀色的瓊漿玉液肆意地潑灑在彼此光潔如玉的肌膚上,酒液順著曼妙的曲線滑落,引得周圍侍立的大臣、宦官們發出一陣陣粗鄙、亢奮的哄笑與叫好聲。
君臣之儀,上下之防,在此刻蕩然無存。
“陛下,再飲一杯嘛……”陳陽感受著左邊美人吐氣如蘭,聲音軟糯得能滴出水來。
“陛下,您瞧這新編排的‘肉林舞’可還新鮮有趣?”右邊美人嬌聲笑著,伸出一根如玉的手指,指向大殿中央。
陳陽……或者說,此刻占據著這具軀殼的陳陽意識……他的目光下意識地順著那根纖纖玉指望去。
胃裡頓時一陣翻江倒海!
強烈的嘔吐感直衝喉頭!
在大殿的角落,竟真的以名貴的金絲楠木,搭建起了一片微縮的“肉林”!木架上,懸掛著烤得焦黃流油、滋滋作響的整隻羔羊、小鹿,甚至還有……一些模糊呈現出人形輪廓的“肉食”,被精心烹製,點綴其間,挑戰著人性的底線!
“好!好!賞!重重有賞!”一個不受控製的帶著癡傻般亢奮的聲音,從陳陽的喉嚨裡自發地湧出。
他猛地推開懷中的溫香軟玉,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像個看到新奇玩具的孩童一樣,用力拍著手,臉上綻放出純粹卻令人心寒的歡喜笑容。
“肉!肉林!酒池!好玩!真是太好玩了!”
就在這一瞬間,陳陽清晰地感受到,這具名為“司馬衷”的軀殼裡,流淌的不是鮮活的血液,而仿佛是被無數個日夜的酒色浸泡得發餿的油脂!
那是一種靈魂早已被抽離,隻剩下最原始本能驅動的行屍走肉般的絕望!
陳陽想要尖叫,想要掙紮,想要逃離這具令人作嘔的皮囊,但喉嚨肌肉仿佛被無形的手操控著,發出的隻有“咯咯”的傻笑和對眼前這人間地獄般景象狂熱而真誠的讚美。
“陛下聖明!此乃亙古未有之奇觀,盛世之象征啊!”一個尖細諂媚得像公鴨般的聲音適時響起,那是侍立在一旁的宦官總管,臉上堆滿了令人惡心的褶子。
就在這片極致的奢靡與荒唐達到頂峰之時……
“陛下!陛下!關中大旱,赤地千裡!蝗災蔽日,禾稼儘毀!流民百萬,哀鴻遍野,已至易子而食之境……洛陽近郊,亦現流寇蹤跡,烽煙四起!”一名身著染滿塵泥與暗紅色血漬甲胄的將領,猛地衝破了殿內黏稠的靡靡之音,踉蹌著撲倒在殿中央冰涼的金磚之上。他的聲音嘶啞絕望,帶著血與火的灼熱氣息。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發出“咚”的一聲沉悶巨響,在短暫的死寂中格外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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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的絲竹弦歌、嬌笑調笑,戛然而止。
瞬間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跪伏在地的將領和龍榻前傻笑的皇帝身上。
司馬衷陳陽)臉上那孩童般的傻笑凝固了。他歪著頭,稀疏的眉毛擰在一起,似乎正在努力地消化著將領話語中那些遙遠而可怕的詞彙。
他茫然地看了看殿中奢靡墮落的肉林酒池,看了看那些依舊保持著誘人姿態的舞姬,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渾身散發著血腥與風塵氣息的將軍,眼中充滿了純粹而不解的困惑:
“易子而食?”他重複著這個詞,語氣天真,“沒有飯吃,為什麼不吃肉粥呢?”
“哈哈哈!!”
短暫的寂靜後,是更加響亮、更加肆無忌憚的哄堂大笑!
那些圍觀的宗室諸王、幸進之臣,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飆了出來。
“陛下聖明!聖明啊!”一個王爺一邊擦著笑出來的眼淚,一邊高聲附和。
“肉粥!對啊!給他們吃肉粥不就解決了!”
“那些不知好歹的賤民,有陛下恩賜的肉糜吃,還在這裡聒噪什麼?”
哄笑聲、阿諛聲瞬間將那名跪地將領絕望的身影淹沒。
將領猛地抬起頭,臉上已無血色,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灰敗,那是一種信念徹底崩塌後的虛無。
轟!!
陳陽的意識再次被猛地拉扯!
眼前的荒誕景象,那傻笑的皇帝、那哄笑的群臣、那奢靡的宮殿、那絕望的將軍……就像被投入沸騰岩漿的蠟像,瞬間融化、扭曲、變形,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與形狀!
緊接著,刺骨的寒意,毫無過渡地取代了宮殿的熏暖。
凜冽的山風裹挾著堅硬的雪粒,狠狠地抽打在陳陽的臉上、身上,帶來陣陣刺痛。
“陛下!三軍不發,請誅國忠!請誅貴妃!以謝天下!!”
震耳欲聾的帶著哭腔與狂暴怒意的咆哮聲浪,堪比連綿不絕的山呼海嘯,從四麵八方衝擊著陳陽的耳膜,震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陳陽發現自己站在一處破敗、簡陋的驛站庭院中,自己身上的明黃色龍袍沾滿了泥汙和雪水,在強勁的寒風中瑟瑟抖動,就像他此刻的心境。身邊,隻有高力士等幾個忠心耿耿的老宦官,用他們枯瘦的身軀死死地護著他。他們的對麵,是黑壓壓一片刀槍出鞘、火炬閃爍的禁軍士兵!
那些士兵,曾經是大唐最精銳的衛士,此刻卻盔甲殘破,滿麵塵灰,血汙與疲憊刻在他們的臉上。但更多的,是一種被煽動起來的憤怒!他們的眼神,不再是敬畏,而是充滿了被背叛的痛苦和破釜沉舟的決絕。
“陛下!”一名須發皆張、甲胄殘破不堪的老將陳玄禮)跪在軍陣的最前方,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的決絕,“將士們追隨陛下離京,拋家舍業,轉戰千裡,血染征衣,九死一生!然楊國忠勾結胡虜,禍亂朝綱,證據確鑿!楊玉環妖媚惑主,耗竭國本,天下共知!此二人乃禍國之源,軍心之毒!不誅此二人,軍心難安,陛下難安,大唐社稷難安啊!”
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鼓點,敲在陳陽李隆基)的心上。
“誅國忠!誅貴妃!!”
數萬將士的怒吼彙聚成一股撼天動地的聲浪,仿佛要將這小小的驛站連同頭頂的天空一同掀翻!
聲浪震得庭院中光禿禿的樹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也震得李隆基陳陽)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這顫抖,並非僅僅因為塞外吹來的嚴寒,更是因為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以及……一種被自己曾經絕對掌控的力量逼到絕境的徹骨的無力感!
陳陽清晰地感受到,這具蒼老軀殼之內,那顆曾經駕馭開元盛世、開創“憶昔開元全盛日”的雄心,那顆曾經充滿自信與魄力的帝王之心,此刻隻剩下被接連不斷的逃亡、背叛和兵變頻仍掏空的虛弱與驚悸。
他愛這江山,這是他李家的基業,是他一生的功業所在。但他也愛那個此刻就在驛站後堂佛堂中,那個讓他魂牽夢縈、願意付出一切的女人!
那是他的玉環,他的解語花,他晚年生命中最熾熱的光亮。
他環顧左右,昔日那些在他麵前恭敬有加、唯唯諾諾的臣子,那些忠心耿耿的宦官,此刻都深深地低著頭,噤若寒蟬,無人敢與他對視,無人敢為他分擔這千鈞重壓。
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陛下!事急矣!社稷為重!江山為重!請陛下……速斷!”宰相韋見素跪在他的腳邊,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和絕望的哀求,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麵。
“陛下!!”陳玄禮再次重重叩首,額頭與冰冷的石板撞擊,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一絲暗紅的鮮血從他的額角緩緩滲出,在火把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
那山呼海嘯般的“誅貴妃”聲浪,此刻像無數把冰冷淬毒的匕首,反複地、殘忍地刺穿著李隆基陳陽)的心臟!每一次呼喊,都帶走他一絲體溫,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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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苦地閉上雙眼。
眼前不受控製地浮現出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的旖旎,長生殿上“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的刻骨銘心,還有那霓裳羽衣舞曲的絕世風華、舞姿曼妙……那些極致的歡愉、深入骨髓的愛戀、藝術與情感交融的巔峰體驗,此刻都化作了最穿腸的毒藥,腐蝕著他的意誌,撕扯著他的靈魂。
“朕……朕……”他艱難地張開嘴,喉嚨乾澀沙啞,發出的聲音帶著無儘的悲涼、掙紮與一種連自己都厭惡的虛弱,“高……高力士……”
“老奴在!”
老宦官高力士撲倒在他的腳下,已是老淚縱橫,渾濁的淚水順著他布滿皺紋的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泥地上。他深知這道旨意意味著什麼,那將是剜去陛下心頭的肉啊!
“……傳旨……”李隆基陳陽)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他那顆破碎的心臟深處,混合著鮮血與絕望,生生撕裂而出,“賜……貴妃……白綾……一條……”
言罷,他仿佛瞬間被抽乾了所有的精氣神,所有的力氣,踉蹌著向後倒退了幾步,若不是左右侍從慌忙上前攙扶,幾乎要癱軟在地。
“臣……領旨!”高力士泣不成聲,重重地叩首,額頭沾滿了泥土與淚水的混合物。
隨即,高力士顫抖著,用儘全身的力氣爬起身,那佝僂的背影仿佛又彎曲了幾分,一步一步,就像走向刑場般,沉重地走向驛站後院那間小小的供奉著佛像的堂屋。
李隆基陳陽)的目光,死死地追隨著高力士那佝僂、絕望的背影,穿過層層疊疊、閃爍著兵戈寒光和憤怒麵孔的軍陣,最終投向那扇緊閉的仿佛隔絕了生死兩界的佛堂小門。
一股比塞外寒風更刺骨、比死亡更冰冷的感受,那是被至高無上的權力徹底異化後,所品嘗到的極致孤獨與荒涼,瞬間淹沒了陳陽的靈魂,將他凍結在原地。
他清晰而無比痛苦地感受到,那條三尺白綾,勒死的不僅僅是那個傾國傾城、能歌善舞的楊玉環,更是李隆基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所擁有的最後一絲溫情、愛戀與幻想!
從此以後,他不再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愛有恨的丈夫、男人,而將隻是一個被牢牢釘在冰冷龍椅之上,代表著衰落皇權、孤家寡人的權力符號!餘生,都將活在無儘的追悔與刻骨的孤寂之中。
眼前的景象,在這極致的痛苦與明悟中,再次開始扭曲、旋轉,形同一個巨大的漩渦,要將他的意識吞噬。
震天的喊殺聲與絕望的哀嚎,似退潮般迅速遠去,被另一種更加浩蕩、更加奔騰不息的聲音所取代……
那是滾滾長江東逝水的咆哮!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裡江陵一日還!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一個狂放不羈、帶著衝天豪情與巨大解脫之意的長吟聲,似驚雷,在陳陽的耳邊炸響,直衝雲霄!
陳陽發現自己站在一葉扁舟的船頭。
小舟輕盈,順流而下,舟行如箭,迅疾地劈開腳下渾濁翻滾、蘊藏著無窮力量的江濤。
兩岸是如同刀劈斧削般高聳入雲的懸崖峭壁,遮天蔽日。
猿猴淒厲哀婉的啼鳴,在幽深的峽穀間此起彼伏地回蕩,更添了幾分險峻與蒼涼。
正是清晨。
瑰麗的朝霞將巍峨的白帝城籠罩在一片絢爛如夢的七彩光暈之中,美得驚心動魄,恍若仙境。
他身上穿著半舊的青色長衫,寬袍大袖,頗有魏晉名士之風。腰間懸著一個碩大的、油光發亮的酒葫蘆,隨著船的顛簸輕輕晃動。
獵獵江風,帶著水汽的清新與寒意,迎麵撲來,吹動他散亂不羈的長發,吹得他寬大的衣袖鼓蕩起來。
一股久違的不受世俗禮法羈絆、渴望掙脫一切枷鎖的狂放豪情,在這壯麗河山的激發下,在他胸中激烈地激蕩、衝撞!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他再次昂首,麵向青山綠水,高聲吟誦出這後世傳唱千古的名句。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命運的殘酷嘲弄與個人意誌的倔強放逐,與江風猿鳴交織在一起,彙成一曲複雜的生命交響。
陳陽清晰地感受到,這具名為“李白”的軀殼裡,那絕世才情,與那無處安放、屢屢碰壁的悲憤與落寞!從初入長安,“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意氣風發,到供奉翰林的短暫風光,力士脫靴,貴妃磨墨的傳奇,再到最終“賜金放還”的體麵流放,理想受挫的落寞;然後是被卷入永王李璘的叛亂漩渦,鋃鐺入獄,最終被流放夜郎,前途一片漆黑的絕望……人生的大起大落,世事的無常變幻,幾乎將這位謫仙人擊垮。
然而,行至白帝城,突逢天下大赦,這絕處逢生、柳暗花明的狂喜,如同這奔湧到海不複回的長江之水,衝垮了所有積鬱在心的堤壩,化作了這直抒胸臆的千古絕唱!
李白陳陽)猛地抓起腰間的酒葫蘆,拔開塞子,仰頭狂飲!清冽而辛辣的酒液,滾過喉嚨,落入腹中,帶來灼熱的暖意。多餘的酒液順著他的嘴角肆意流淌,浸濕了青衫的前襟,他卻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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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著奔湧不息承載了無數曆史的江水,對著兩岸沉默佇立見證滄桑的青山,對著高天上舒卷自如無拘無束的流雲,放聲長嘯!
嘯聲穿雲裂石,充滿了遇赦後的巨大狂喜,對掙脫牢籠重獲自由的無限向往與激賞,以及對這壯麗雄奇河山最深沉的熱愛!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暢快與豪情達到頂點之時,一股無法言喻的巨大的失落與空虛感,猝不及防地湧上心頭,瞬間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李白陳陽)那暢快淋漓的笑聲,戛然而止。舉著酒葫蘆的手臂僵在半空,遲遲沒有放下。
他眼中那少年般純粹的狂喜與不羈,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積鬱已久的迷茫與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