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滿地狼藉，看著那些重傷倒地的對手，看著身邊驚魂未定卻眼神熾熱望著他的藍峒、魯震等人，心中百感交集。
杜彪是可恨的，他勾結外敵，走私國寶，煉製生化戰士，罪無可赦。但他也是可悲的。他出身底層，掙紮半生，用儘手段爬上高位，卻最終選擇了最錯誤的一條路，試圖用罪惡的方式來挑戰他永遠無法撼動的秩序和力量，最終落得身死道消、神魂俱滅的下場。他的瘋狂，何嘗不是一種對自身命運和所處階層固化的絕望反抗？隻是，這反抗注定失敗。
而張元吉、釋永剛、趙玉這些人，空有一身修為，或因門戶之見，或因利益熏心，或因理念不同，最終站錯了隊，落得如此下場，亦是令人唏噓。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從四麵八方響起！
大量的警車、特警車輛、甚至還有國安的特殊車輛，呼嘯著衝入碼頭區域，將這片廢墟團團包圍！
荷槍實彈的警察、特警、國安人員迅速下車，搶占有利位置，槍口指向廢墟中的眾人！
“不許動！舉起手來！”
“所有人放下武器！”
一個穿著國安製服、麵色冷峻、眼神銳利的中年男子，在眾多人員的簇擁下，快步走了過來。他是蘇省國安廳反間諜偵查二處的負責人，許堅。
許堅看著眼前這片如同經曆了一場戰爭的廢墟，看著倒地不起的張元吉、釋永剛、趙玉，看著變成白癡的杜彪，還有那些生化戰士的屍體，眼中閃過震驚，但更多的是一種即將撈到大功勞的興奮和強勢！
“把所有人都銬起來！帶回去仔細審問！一個都不許放過！”許堅大手一揮，語氣嚴厲，就要下令抓人。他可不管這裡麵有什麼玄門恩怨，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極度危險分子，抓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且慢。”陳陽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嚴，瞬間壓過了現場的嘈雜。
許堅目光轉向陳陽，立刻認出他的身份，臉色微微變了變，語氣稍緩，但依舊帶著官腔：“陳司長？您……您怎麼在這裡？這裡發生了什麼事？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先……”
陳陽打斷了他，目光如炬，直視許堅：“這位領導，你要抓人？可以。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先搞清楚幾件事。”
他抬手指著那片廢墟和地上的傷員：“這裡剛剛挫敗了一起性質極其惡劣的由境外分裂勢力支持、境內黑惡勢力具體實施的重大犯罪活動！主犯杜彪，已伏法。”他隨即指向張元吉等人，“這些，是負隅頑抗的幫凶，但也是重要的活口和情報來源。”
“其次，”陳陽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杜彪的地下密室裡，藏匿著大量被走私的珍貴文物、國家明令禁止出境的特殊礦物、正在進行非法交易的人體器官、以及基因改造的實驗樣本和數據！這些，都是關乎國家利益和安全的重要證據！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立刻組織專業人員，封鎖現場，清理廢墟，挖掘和保護這些證據！而不是急著把這些九死一生、幫著你鏟除了這顆毒瘤的玄門人士抓回去審問！審問什麼？審問他們如何替你國安廳乾活嗎？！”
許堅被陳陽一連串的質問噎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尤其是聽到“文物”、“礦物”、“人體器官”、“基因樣本”時，額頭瞬間冒出了冷汗。這些罪名，任何一個都足以震動朝野！如果處理不當，讓證據損毀，那他彆說功勞，不被追責就是萬幸了！何況，眼前的這位國宗局的副司長背景通天，確實不好惹。
陳陽放緩了語氣，卻更加不容置疑：“維護國家安全，不是你國安廳一個部門的職責，更需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玄門規範化，就是要將這部分力量納入正軌，為國所用。今天在這裡的許多人，”他目光掃過藍峒、魯震、孫不二等人，“他們或許過去走過彎路，但在大是大非麵前，他們選擇了站在國家一邊，站在正義一邊！他們是我請來協助破案的‘特殊顧問’！你現在的任務，是保護好現場，救治傷員，清點贓物，順藤摸瓜，徹底挖出杜彪和喬永華背後的勢力網絡！而不是寒了這些願意棄暗投明、為國效力之心！”
他上前一步，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入許堅以及所有在場公職人員耳中：“功勞，少不了你的。人，我會讓他們配合調查，但必須以‘協助調查’的名義，給予應有的尊重和待遇。具體案情，我會親自向魏部長和國安總部說明。”
許堅看著陳陽那雙深邃平靜卻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又看看周圍那些虎視眈眈明顯以陳陽馬首是瞻的玄門高手，再想想陳陽那深不可測的背景，額頭的冷汗更多了。他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要強行抓人，恐怕下場不會比杜彪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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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貪念和不安，臉上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對著陳陽微微躬身：“陳司長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請您放心！現場立刻封鎖！證據全力保護！所有傷員立刻救治！至於這幾位……道友，”他看向藍峒等人，“就按陳司長說的，以‘特殊顧問’身份，請回廳裡協助調查！”
他轉身對手下厲聲下令：“都聽見了嗎？立刻照辦！封鎖現場！呼叫增援！調集拆彈專家、搜證專家、文物專家、醫療隊！快！”
國安和警方人員立刻忙碌起來，氣氛從之前的肅殺抓捕，變成了緊張的現場勘查和保護。
藍峒、魯震、孫不二等人聞言，都暗暗鬆了口氣，看向陳陽的目光充滿了感激和折服。陳陽不僅救了他們的命，更為他們爭取到了堂堂正正的身份和未來！
陳陽看著迅速行動起來的人員，又看了看天邊越來越亮的晨曦，對許堅道：“地下密室的入口在那邊，派人重點看守。裡麵的東西，很重要，也很危險，小心處理。”
“是！明白！”許堅此刻已是唯陳陽馬首是瞻。
陳陽不再多言，轉身走向碼頭邊緣，望著那浩浩蕩蕩、被晨曦染成金紅色的長江水，心中卻並無多少喜悅。
杜彪伏誅，青幫在金陵的主要大營被搗毀，固然可以震懾宵小。但他通過搜魂得到的那些情報，卻讓他心情沉重。杜彪背後的網絡盤根錯節，牽扯到的利益集團和保護傘能量巨大，甚至直指更高層。而東島方麵對境內的滲透和破壞，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廟堂之上，口號喊得震天響，但真正執行起來，卻往往因為各種利益糾葛、官僚作風而變得疲軟無力，甚至投鼠忌器。就像這次，若非自己果斷采取行動，強行破局，等按部就班的調查、審批、協調下來，恐怕杜彪早就轉移贓物，撇清是非。
這種無力感，並非源於自身實力不足，而是源於龐大體製固有的惰性和某種程度上的“內耗”。
說到底，陳陽並非為了某個家族、某個派係而戰。他站在這裡，麵對槍炮術法，所求的，不過是腳下這片土地的安寧，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普通人，能夠免受戰火、免受邪術、免受黑惡勢力的侵害，能夠安居樂業。
這或許很理想主義，但這正是他修煉道法、鑽研曆史、最終選擇走入這漩渦中心的初心。
陽光徹底躍出地平線，將整個金陵城籠罩在溫暖的光芒之中。
廢墟上的硝煙漸漸散去，忙碌的人群成了這幅畫麵的注腳。
陳陽深吸一口帶著江水腥氣和焦糊味的空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路還很長，但既然選擇了，就要走下去。
他轉身，對藍峒、魯震等人微微頷首：“走吧，跟他們回去，配合調查。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之後，我會兌現我的承諾。”
眾人齊齊躬身：“謹遵陳掌門吩咐！”
陳陽的身影在晨曦中漸行漸遠，黑發如墨，衣袂飄飄。
身後的廢墟，終將被清理。
而新的秩序，正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伴隨著陣痛，艱難地孕育和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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