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時期的雷雨真是粗獷奔放,泥巴糊就的破舊“辦公室”幾乎要被閃電掀翻屋頂。
我埋頭在堆積如山的獸皮與骨片案卷中,那都是村民扭送來的罪大惡極分子!
張三控訴李四家雞啃了他田頭野蔥,王二麻子舉報鄰居家母豬半夜哼唧破壞睡眠。
窗外電閃雷鳴,案頭的泥製油燈劈啪爆著燈花——
這是第三場連續加班的雷雨之夜。
我的太陽穴處青筋隱隱作跳。
“皋陶大人……”
角落裡慢悠悠升起個帶著絨毛的三角腦袋。
獬豸——
上古神獸此刻正拿獨角試探著蹭我的草席,它眼睛裡寫滿渴求,不是對正義的渴求,倒像是想吃那正候審犯人的渴求。
“今天,能加餐麼?”
它開口便是俗欲。
我猛然扔下手中炭條,案卷骨片嘩啦崩飛。
“加餐?!我連案卷都理不清了,還加什麼餐!”
一怒便掀翻了歪斜的草席,自己也被腳下草繩絆了個結結實實——
那是記錄司法判決的“檔案繩結”,密密麻麻的繩結纏繞交錯,比現在最亂的exce表格還要難以辨認一萬倍。
我怒不可遏地在草席上捶地低吼:“舜帝!他倒是會甩鍋做甩手掌櫃!”
傳說中的禪讓製?
分明是股權的艱難轉讓!
泥濘小路上村民又推來了今日“要犯”:頭發像亂草的老漢,罪名是昨日夜裡咒罵了擋道的烏鴉。
“皋陶大人啊,”
他瑟瑟發抖如淋濕的鳥,“那隻惡鴉吃光了我的穀子,我罵它幾句解恨咋就被捆來了呢?”
角落傳來獬豸的蠢蠢欲動,它的獨角悄然豎起。
我按著即將炸裂的額角,衝老漢暴吼:“罵烏鴉?!你當本官是森林派出所調解員?還是動物管理員?!”
隨手將老漢的控訴書草草塞進標著“疑難雜症”獸皮堆深處。
舜帝“巡視”總像一陣旋風突然刮過——
這天他踏進我的泥水辦公棚時,袍角沾滿汙泥,倒顯得我的草鞋無比清爽體麵。
我暗爽還未及釋放,舜便指著我精心發明的象刑工具笑道:“聽說你的"精神震懾改造術"很有效果?”
“陛下聖明!”
我連忙拉過一個前幾日因偷摘野果被處以“象刑”的倒黴蛋——
當時讓他頭戴象征果樹的樹枝蹲村口一天,體驗社會輿論冷眼。
此人臉色瞬間發綠:“皋陶大人……要不還是真判我吧?戴樹杈遊街實在……羞恥啊!”
獬豸趁機蹭到我身邊,暗示性地用獨角戳戳地麵——
它隻想趕緊啟動“神判環節”以求飽腹。
我心領神會,拉過一樁久拖不決的財產糾紛案。
“陛下請看,神獸辨忠奸!”
眾人退開,肅然圍觀之下獬豸步伐優雅地踱入場地,可它獨角的精準方向竟緩緩對準了——
舜帝腰間那個散發出美味氣息的乾糧袋!
我眼疾手快,猛拽它屁股上的短尾:“祖宗!看那個方向!”
獬豸被迫轉向,帶著滿腔未得逞的幽怨向真正的嫌疑者頂去。
那家夥被獬豸角一觸便腿軟癱坐在地:“我認罪……我是偷偷吃了王二的肉乾!”
舜帝撫掌大笑,連連點頭離去。
隻留下我癱坐於案牘後,感到被抽乾了最後力氣。
獬豸用委屈的獨角碰碰我:“皋陶,乾糧……真一口都不剩嗎?”
暴怒歸暴怒,我還是為這些瑣事焦頭爛額地編織了司法條規。
翻開我的泥板書,那裡有劃時代的“五刑”製度:
?“墨刑”免費送麵頰刺字美容套餐,可附贈獨家避諱方案需加收);
?“劓刑”提供鼻子個性化切削服務確保對稱);
?“剕刑”專業修腳,不滿意絕不額外收費但刀速飛快);
?“宮刑”為情感煩惱者提供終身清淨保障;
?而“大辟”,簡潔高效最終解決方案,附帶土坑包埋基礎服務請提前預定區域)。
這哪裡是法典條文,分明是上古的奇葩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