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在村口宣告判決時,獬豸總是蹲在身邊,眼睛在“適用人群”身上來回掃視,如同審視一份主菜選擇。
它總在宣判尾聲時低聲問:“所以…那個剕刑的腳……要回收做零食嗎?”
我隻得壓低嗓音警告:“吃人是不合法的!”
它委屈:“身為判案神獸卻不能吃嫌犯,這是什麼憋屈設定……”
基層調解更是叫人絕望崩潰——
那天下午村婦帶來一隻呱呱亂叫的綠皮青蛙,控訴其整夜聒噪使她無法安睡。
青蛙在獸皮上瞪著無辜大眼睛——
這又算什麼奇葩案卷?
獬豸的角不知該指向何方,我憋紅了臉拍案而吼:“把它扔進水塘!立刻!”
可最後還得被迫加上一句:“下次再擾民,由獬豸獨家審問!”
另一回是一對烏鴉精夫婦鬨上公堂要離異——
原來公烏鴉擅自叼走母烏鴉辛苦尋到的亮晶玻璃球私藏於破牆縫,母烏鴉已連續數月向他投擲石子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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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在廳中吱喳爭吵,連角落打盹的獬豸都被吵醒,發出不滿低吼,用獨角撞我小腿表達抗議。
我無奈隻得將公烏鴉押出,勒令它交出所有亮閃閃的“贓物”攤在地上。
“按婚姻法典第三款……”
“等等!”
母烏鴉突然撲棱飛落在我案上,它聲音小卻清晰:“亮晶晶全給我就好!婚不離了!”
公烏鴉也急急蹦過來表態:“對對對!是我一時糊塗!”
它們又成雙成對歡騰飛走,丟下我在案後茫然看著這對“當事人”卷起的塵土緩緩飄落。
獬豸在旁啃著不知何時撿的破繩頭,懶懶道:“鳥類的感情糾紛都這樣嗎?人類離婚案還吃不吃得到肉乾邊角料?哎,當神獸真餓……”
後來五刑製度終於獲得推廣,大禹繼承了舜帝之位。
可禹王比他的前任更善作甩手掌櫃——
當我把“立法意見書”鄭重送達時,他竟直接將其拿去墊了桌角,以阻止那搖搖晃晃的木桌打翻新煮的野菜湯。
“皋陶啊,你那文縐縐的東西,不如這肉湯實用!”
禹王笑嗬嗬抹去嘴邊湯漬,又拍拍我的肩膀,“你那些個繩結檔案,再理清楚些,可彆總亂作一團了!”
那瞬間我隻覺喉頭發緊。
走出那煙熏火燎的洞府,暴烈的雨水再次傾盆而下。
獬豸濕漉漉地跟在我腳邊,獨角也變得黯然,它難得沒有絮叨食物,隻拿頭蹭我冰冷的手。
那晚的我蜷在草席上,對著一屋在風雨中似乎要解體的繩結檔案陣——
那是我嘔心瀝血的司法編年史啊。
獬豸在我身邊團成黑色毛球,低聲嗚嗚。
“獬豸啊……我們的法則會傳下去麼?傳下去又有什麼用?”
黑暗中隻有它獨角上微弱如歎息的熒光在跳動,仿佛在應許一個未知的未來。
夜愈發深了,我抱著獬豸在草席上沉入昏睡。
迷蒙中獬豸的聲音異常清晰:“皋陶,醒醒,我們創業開個"獬豸法律谘詢"怎麼樣?就開在村西口,獨角觸辯真偽,童叟無欺!你當ceo我當吉祥物,嫌犯還能抽獎……”
夢裡竟真的辦了起來:泥水茅草棚升級為掛著歪歪扭扭“獬豸事務所”獸皮招牌的連鎖分店,獬豸正襟危坐主審位,獨角綁紅帶;
兩側懸掛著醒目的訴訟套餐價目表,“大辟服務買三送一”。
我作為ceo,在店門外麵對絡繹不絕抱怨雞毛蒜皮的村民努力擠出商業笑容。
“您這件案子需要升級到"獬豸獨角至尊鑒彆服務"……當然價格會稍微……”
“獨角要加急,得加祭肉條哦!”
獬豸在店內探頭補充道,那獨角上的紅帶子晃動著仿佛要戳破這場荒謬的幻夢。
閃電猛地劈開雨幕,一聲炸雷將我震醒。
眼前唯有茅草棚頂漏下的雨絲,冰冷地滴在額頭上。
“還是餓啊。”
獬豸依偎在我身邊,它舔舔我的手臂輕聲咕噥了一句。
而角落裡那摞代表“疑難雜症”的獸皮卷,在油燈映照下又歪歪扭扭地增高了一寸。
神獸打了個滿足的嗝,將口水往我衣袖上擦了擦,縮回角落繼續它的獨角夢魘。
隻留下我,在這荒誕與疲憊的遠古長夜裡,望著滿棚記錄法條的繩結——
那維係人間正義的線頭紛繁複雜,纏著憤怒,係著無奈,拴著無人理會的苦心,也延伸向雨霧籠罩的黎明。
這草棚內外,上古的塵埃從未真正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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