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卻隻盯著自己門庭的幾畝田產,腰裡掛的青銅刀比腦子轉的快!
傅說得寡人授業於塵土,授命於國危!寡人能不說話,是因為寡人要聽!
聽宮牆外民眾的哭聲是否如潮水,聽敵寇的馬蹄是否震動著大商的屋基!”
他指向傅說,聲音仿佛利鑿要鑿穿每一個質疑者的鼓膜!
“他知根基深淺如知掌紋,斷土料優劣似斷米肉!商國這台龐大戰車,若不能將每一道裂隙填實,如何橫跨千裡、踏平不服?!”
每一個字都如淬火的青銅器撞在大殿的柱子上,嗡嗡回響。
新官上任的傅說像個被扔進漩渦的破筐。
禮器位置放歪——
祭祀隊長的臉綠如青銅器上的銅綠;
典籍存放搞錯年份——
史官的白胡子氣得直打哆嗦。
一日大朝,老貴族南仲用哭喪般的調門哀嚎:“大王!工坊裡出的青銅戟成色發飄,上陣怕是比柴棍強點有限啊!”
眾人目光“唰”地聚焦傅說——
看他這個“工地工頭”的笑話!
傅說臉皮繃緊像剛烤裂的龜甲,聲音卻穩如磐石:“南仲大人說對一半。”
他轉身拱手向武丁——
眼神清澈鎮定得讓人生疑。
“臣已察明,銅礦砂料雜質超量,是源頭礦洞位置失察之過!臣請調遣良工督礦重開一脈,不出三月,銅戟之光必如青蛇吐信!”
武丁指尖在王座獸首上輕敲。
甘盤微微頷首——
傅說這“鍋”甩得漂亮!
一沒砸礦工飯碗,二點出錯在高層管理漏洞!
人才!
一道閃電劈開了沉悶的朝堂。
商王“啞巴”三年之後的第一道王令,如戰車衝出閘門!
“命傅說總領百工!調精銳三千開新礦脈!”
殿內落針可聞,隨即爆發出壓抑不住的嘈雜低議。
當武丁說出那個眾人以為要安插親信的關鍵職位時,所有嘈雜被猛地掐斷——
“傳旨!西疆大帥之職,授——婦好!”
“婦好?!”
這次連甘盤都差點沒繃住表情管理。
大殿殿門外英風颯颯——
婦好身著輕便戰甲大步流星進殿,甲葉錚錚響如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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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王座前單膝點地,抬起的目光灼灼如火焰映天。
“臣婦好——領命!”
此命如同滾燙的沸油潑入一鍋冷水——
“祖宗法製何在?女人怎能執戈?”
“大王被那夯土匠迷惑得五迷三道了!”
“女人打仗商朝就要亡了呀——”
“亡國?”
武丁霍然起身,青銅劍鐺啷出鞘半寸,寒光撕裂了朝堂上的嗡嗡議論!
“若讓你們的狗啃骨頭戰術繼續,才是將商的江山啃成渣滓!”
他劍鋒直指殿外:“敵人鐵騎踏過的地方,可曾問過是男是女守疆土?”
那劍光映在他眼中如雷霆炸開!
“婦好是寡人的利劍!是插在敵軍咽喉上的尖刺!爾等此刻的反對聲浪,抵得上西北鬼方一聲戰馬嘶鳴麼?!”
群臣在劍威下噤若寒蟬。
婦好低垂的頭顱抬起,目光如淬煉的青銅劍,銳利地迎向王座上那束滾燙的信任之光。
婦好確實沒讓武丁失望——
不如說,這位能文能武的王後直接給商朝敵軍開了地獄直通車。
她率軍抵達前線不到三日,一場經典的“掏心戰”打響。
鬼方人自以為築起了堅壘深壑,每天在牆垛後像看猴子一樣嘲笑著商人營地的炊煙嫋嫋——
直到一個毫無星月的深夜,婦好精銳如鬼魅般從敵後沼澤地中涉水而出,刀尖上挑起的露水還帶著水草的腥氣,就從鬼方營地最鬆軟的腹部殺將進去!
鬼方營盤頃刻間火光衝天。
商軍主力從正麵如銅牆鐵壁壓上時,鬼方戰士驚慌失措跑反方向,甚至把帶火的帳篷樁子撞倒了一片……
當婦好將鬼方首領那柄青銅彎刀呈至武丁案前,刀麵上還凝著深褐色的血斑。
武丁拿起它對著陽光細細端詳,隻問了一句:“愛妃此戰……手可曾磕著?”
滿朝文臣武將瞬間石化。
從此之後,在商朝東西南北各個戰場上,婦好三個字如同附魔的戰鼓。
她的軍隊紀律比青銅斧的刃口還要直,計謀如甲骨上的卜辭般令人琢磨不透。
捷報裹著硝煙味接連不斷飛回殷都,而每一次奏報的抬頭都會讓武丁嘴角揚起難以察覺的弧度——
“婦好大破土方”、“婦好伐羌降眾七百”、“婦好攻巴方,擒其酋首”……
傅說總攬百工更是成績斐然:治水引渠,旱澇保收;
礦山深處鑄出的新式三棱銅矛,在戰場上穿刺敵方皮甲如同削泥;
新組建的戰車陣被武丁親自調到北方邊境線上遛彎,車軸碾壓地麵的聲音竟讓窺探的鬼方斥候嚇跑了三個。
一日午朝,武丁正聆聽傅說講解新設計的雙輪重型戰車圖紙,內侍倉惶奔入——
“報!婦好將軍凱旋!攜戰俘八百,已至王城南郊!”
“開城門!”
武丁霍然起身,撞倒了手邊一卷竹簡,劈裡啪啦地滾落一地也顧不上。
“命司儀備青銅巨鼎!寡人要親自犒賞三軍!”
浩浩蕩蕩的凱旋儀仗緩緩開進城池。
道路兩側黑壓壓跪滿了民眾,人們踮腳眺望,爭睹王後戰神的風采。
城門口青銅大鼎炭火正旺,煮肉的香氣衝淡了隊伍帶來的鐵血與塵土的味道。
婦好策馬行至禦道中心,她身上那副被刀劈斧砍過的青銅胸甲在陽光下反射出威嚴的寒光。
翻身下馬的動作帶起一陣微風,她昂首立於王駕之前——
“臣婦好不負王命,鬼方臣服——特獻祭天青銅三百斤、美玉五十方、牛羊兩千頭、鬼方王子三名!”
她聲音洪亮如朝堂鐘呂,每一聲都敲在眾人心坎上。
武丁伸手握住她的臂膀,眼底映著遠處祭祀神壇的青煙和鼎中沸騰的肉湯熱氣。
他的聲音隻夠婦好聽見:“比上次多了三名俘虜……夫人這月手氣不錯啊。”
婦好微微側首,頭盔下的眼角笑成了一彎新月:“還不是大王您……會挑地方讓臣妾出征?”
這一日盛大的祭祀,宰殺了百頭牛羊,投入祭祀青銅器的玉璧美石堆積如山。
武丁立於高高的祭台之上,目光掠過新整飭過的商邑城牆、掠過城外剛規劃整齊的田畝阡陌,掠過那些臉上洋溢著前所未有光彩的民眾——
整個商朝仿佛一件曾被遺忘在角落的殘破青銅器,此刻被他用力擦亮,重新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稟告列祖列宗——”
武丁的聲音穿透煙火繚繞的祭祀場,如一隻淩駕雲霄的玄鳥!
“商土已複湯王之疆域!此非天命獨寵,實乃——人定勝天!”
鼎中的火焰劈啪躍起,燎著他祭祀禮服的寬袖邊緣,武丁渾然不覺,反而張開雙臂,如同要把這片他費儘心力重塑的土地擁入懷中:
“你們看到了嗎?寡人這‘啞巴董事長’做得還不賴吧?”
新鑄的巨大青銅鼎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鼎身上新鑄的銘文深峻如刻刀劃進骨髓——
那不再是祭祀祖先的冰冷禱文,而是武丁親自口述、傅說手書的八個字:“四方克定,商邑如砥。”
甘盤立在群臣最前,白須在風中輕輕拂動,眼角褶皺裡藏著一縷濕潤的光。
許多年後,當武丁的王陵在殷都西郊黃泉之下落成,陪葬的甲骨堆積如山。
龜甲上有婦好某次出征前卜問:“今日宜獵否?”
占卜結果為吉。
而武丁親手刻下的一行小字在旁邊:“縱不吉,婦好亦當大勝。”
這位“商朝傑克蘇”對自家老婆的武力值迷信得比天命還邪乎。
在更後來發掘的那些層層疊疊的甲骨中,曆史學家從密密麻麻的戰爭記錄與祭祀清單裡,翻到了一些奇怪的邊角料!
某次重大儀式之後,一塊獸骨角落裡刻著句極小的塗鴉:“今日甘師胡子被燎了一撮,傅說笑出聲被寡人罰擦鼎兩座……寡人與婦好同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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