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婦好寢殿雕花窗欞猛震了三震!
青銅燭台咣當蹦起兩寸高,燈油潑了大商王後繡鞋滿滿一腳麵。
“哪個天殺的……”
婦好拎著濕漉漉的鞋,暴怒衝到庭院,抬頭一看氣笑了——
她那六歲寶貝兒子祖己,正騎在隔壁宮院牆頭,手裡攥著一塊殘破的夯土磚。
兩宮間隔的那道三丈高牆,活像被上古凶獸啃過,豁出個能跑馬車的半月形巨洞!
磚屑簌簌掉落如天女散花。
“娘!舅舅的泥巴車太慢啦!”
熊孩子舉著半截磚頭,小臉紅撲撲全是汗,“我幫他們拆個快車道!”
婦好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低頭看看錦緞鞋尖的油汙,再抬頭看看自家崽子的拆遷現場,嘴角抽出了殺氣騰騰的弧度。
待武丁聽聞動靜匆匆趕來,隻見他那千嬌百媚的王後正擼胳膊挽袖子。
單手鉗住太傅之子比乾的腰帶,把這八歲小子頭朝下往牆洞裡塞,活像在夯土牆裡填人形填料。
“戰利品清點了嗎?”
婦好麵不改色拍拍手上的灰,對自家男人揚聲道,“西羌新貢的那批犛牛骨刀放武庫東三間!記甲等戰備!”
武丁仰天長歎:這娘們兒怕不是把整個後宮也當戰場了?
殷都城的權貴貴婦圈裡,最近流行開「婦好品鑒會」。
“聽說她嫁妝箱裡堆滿青銅鉞?嚇跑兩任媒人?”
“何止!洞房夜她竟送大王一件凶獸皮甲!”
“怪道大王三年不納妾——是被兵器堵著門了!”
八卦如野草滋長時,婦好正策馬穿越城南馬場。
風過處,她寬大的緋紅披風像一道血刃劈開日光,黑甲襯得麵龐素淨如冷玉。
遠處一輛鑲玉青銅軺車吱呀挪近——
車上老西伯侯夫人掀簾偷瞄婦好,嘟囔聲恰被順風捎來:
“……可惜這般好身段容貌,竟是個拿刀使斧的……”
婦好勒馬,唇角微微勾起:“侯夫人覺得這斧如何?”
她手腕輕轉,腰間那柄寒光內斂的鳳紋青銅戰斧驟然翻飛,如靈蝶般在她指尖旋了三圈!
風鳴銳響中噗嗤沒入老婦人車轍旁的地麵!
震得轅馬揚蹄驚嘶,車廂猛晃差點把西伯侯夫人顛出車外!
“哎呀!”
老婦驚魂未定抓牢車窗,卻見那斧身入土三寸而刃光如水,劈裂碎石而鋒芒不傷。
婦好揚鞭輕笑:“此斧削發如風、斬石如糜,唯獨不斬蠢人——侯夫人放心乘車!”
老婦麵如醬紫縮回車中,仿佛挨了記無形耳光。
從此殷都貴婦圈傳起新俚語:寧惹武丁怒,莫觸婦好斧。
但真正點燃這桶炸藥的,是武丁在王座上輕飄飄落下的火星。
那日西境八百裡加急軍報飛傳,鬼方狼騎屠邊城,焦土赤地三百裡。
滿殿武將爭吵如市集,忽聞武丁玉石相擊般的嗓音:“王後既在——便由婦好掛帥西征!”
「轟!」
朝堂變成滾油鍋。
“自古牝雞司晨,國之將亡啊大王!”
老宗親撲倒在殿磚上叩得額頭滲血,聲如喪鐘悲鳴。
“祖宗禮法何在?!朝堂非婦人嬉遊處!”
太卜舉著龜甲的手都在抖。
婦好站在武將班列末尾,指腹輕撫袖口束甲的玉韘,眼底涼如深潭寒水。
武丁忽然抓起案上那卷血漬未乾的戰報擲下丹陛!
染血簡牘啪嗒裂在宗親麵前:“牝雞司晨?孤卻聞鬼方在屠戮商民子女!”
他眼中陡然卷起鐵血風暴,“此刻與孤談禮法?列位腰間銅劍是剁菜用嗎?!”
死寂中,一柄彎月形青銅鉞橫空劃出完美弧形,鐸然斜插進大殿中央蟠龍柱!
纏枝紋飾的深黑檀木柄猶自震顫!
婦好不知何時已解下兵器,聲音卻清晰落進每個人耳蝸:
“此鉞重九斤六兩,斬首一百零三顆。”
她目光掃過那些凝固的麵孔,“禮法能擋鬼方的刀,諸位便用它去擋——擋不住,我婦好代勞。”
出征那日,婦好親自將虎符按在祖己肉嘟嘟的手心:“看家,守糧倉,等娘回來考你射箭。”
小家夥咬緊嘴唇點頭,忽然扯嗓子對著儀仗隊吼:“看什麼看!這是我娘的地盤!——牆補好了嗎就來列隊?”
後麵那句顯然是學他娘親訓人腔調。
戰車上婦好朗聲大笑,車駕如離弦之箭撞進西風卷起的塵沙裡。
鬼方營地彌漫著馬糞與血痂的濁氣。
主帥烏屠撕咬著烤羊腿,油光糊了半張蠻須:“商朝那個小娘們兒?讓她帶裙釵兵哭著來求饒吧!哈哈哈哈——”
帳內醉醺醺的怪笑未歇,突然地動山搖!
轟隆聲蓋過狂風暴雪!
烏屠掀簾瞠目:遠處山棱線上,無數赤色戰車從絕壁俯衝而下,如岩漿奔流!
更駭人的是車隊竟在疾馳中飛速聚合——
前二後三形若巨斧!
鋒刃直劈鬼方主營!
“放鹿砦!放亂木!”
烏屠的吼叫淹沒在巨輪碾碎骨肉的哢啦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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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朝特製雙輪重型戰車帶著倒刺衝角,破進防禦圈如沸湯沃雪!
混亂中忽見一道赤影自車陣中暴起騰空!
婦好單手抓鞍翻身躍上馬背,戰馬揚蹄踏翻兩名持斧衝來的蠻漢!
而她手中那柄鳳紋青銅鉞卷風劈落——
嗆啷!
烏屠格擋的長刀被震飛紮入帳篷!
他壯碩身軀如斷木撲通前傾!
婦好反手斧柄撞其後頸,腳尖已踏住他脖頸:“爾等掠奪商民時,可問過男女?”
烏屠被馬蹄踏臉壓進泥地啃了一嘴汙泥。
鬼方士氣在首領被擒的刹那崩塌如雪崩!
婦好冷眼掃過戰場,血沫濺在麵甲上似紅梅烙鐵。
她甩斧喝令,聲音撕裂北風:“傳令!傷兵就地裹草禦寒!繳獲肉脯先分婦人童孺!有私藏過夜糧者——斬!”
風雪在勝利的號角中偃旗息鼓。
商朝營地篝火熊熊,士兵圍著鐵鍋燙黍米餅。
忽見主帥提著皮囊走來:“張嘴!”
十幾個小兵稀裡糊塗被塞了滿口肉乾。
“嚼!”
婦好眯眼盯著他們鼓囊的腮幫,“醃過頭了!還是鹽商摻了沙?回去得治治後勤!”
將士們含著肉乾憋笑憋成內傷。
正繃著,有個凍裂手的新兵哆嗦著不敢接熱湯,婦好徑直撩開大氅,抽出燒得通紅的青銅短劍插進凍土!
又掏出塊細葛布扔過去:“裹冰的手捂熱了再端碗!急什麼?鬼方又沒死絕,下次打仗準有你份!”
全軍哄然大笑,圍著那把王後親用的「暖手寶劍」,寒氣散了一半。
凱旋入城那日,婦好未卸戰甲便進了宗廟。
她跪在嫋嫋升騰的青煙裡,青銅鴞尊映著她染血的護肩。
占卜貞人手捧朱砂筆準備在牛骨上刻卜辭,卻見婦好抬手:“不必。”
她抽出腰間薄刃匕首,親自在甲骨上錚錚刻畫!
刀鋒過處骨屑飛濺如星芒:「丁亥卜,貞:今夕婦好歸,饗萬牲,永受天佑。」
刻完揚手拋給太卜,“燒!給祖宗直播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