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對著南方發呆,心裡那口破了個洞似的空落落,再好的羊肉湯也填不滿——
趙國,那是根兒啊!
趙王啊!
您真舍得讓我這把老骨頭爛在敵國?
我這鍋,還熱乎著呢!
使者真來那天,我激動得像個半大孩子!
為了展現這身骨頭絕對還能頂住千軍萬馬,我特意在席間安排了高規格表演——
一人乾掉了一隻油汪汪的整羊腿,外加一鬥上好的梁米!
末了,趁著血氣和酒氣往上湧的豪邁勁兒,我“蹭”地站起來,“來人!備甲!”
我要穿上我心愛的、跟我馳騁疆場幾十年的沉甸甸的鎧甲,再跨上那匹陪我出生入死的戰馬!
給魏王和使者也開開眼,瞧瞧什麼叫“老當益壯,尚能飯……呃不,尚能衝鋒陷陣”!
盔甲剛套上一半,係帶子勒緊胸口,就覺著胸口一陣發緊,動作稍大了點,一股更熟悉的鐵鏽味猛地湧上了喉嚨口。
“咳!咳咳咳!”
一陣驚天動地的猛咳,咳得我眼前發黑,那口憋了多年的血到底沒忍住,“噗”一下全噴在了剛剛鋥亮擦拭過的胸甲上!
殷紅刺目,熱得灼人,順著甲片往下淌,把擦亮的精鋼甲片糊成了暗紅的“抽象藝術”。
周圍瞬間死寂,連燭火劈啪的聲音都停了,空氣凝滯得能擰出水來。
那位趙國來的使者,臉上原本職業化的恭敬微笑瞬間僵住,像是被速凍的魚,眼睛裡清晰無比地寫滿了兩個字:完了!
我這心啊,比邯鄲城下被凍裂的石頭還涼透了。
完了,全完了。
趙國,回不去了。
我這口鍋,終究要在魏國的庫房裡,慢慢冷透、落灰、朽爛。
消息像長了腿,風風火火跑進樂毅兒子樂間的耳朵裡——
趙國現在最紮眼的就是那頂“老同誌再就業中心”的帽子,廉頗?
早被趕跑了!
他樂顛顛地跑去勸燕王喜:
“大王!趙國如今就仨字——慘!弱!空!跟個熟透了、掉地上半天都沒人撿的爛桃子似的!現在不咬一口,更待何時啊?”
燕王喜那顆蠢蠢欲動的心被撩撥得怦怦直跳,肥嘟嘟的下巴一點:
“說得好!著栗腹為大將,卿你為副將!速去!給寡人把那爛桃子……不,是爛趙國的土地,統統裝進寡人的口袋!”
栗腹那廝,仗著帶了整整六十萬水分極大)的“大軍”,鼻孔快翹到天上去了。
他騎著高頭大馬,看著對麵趙軍稀稀拉拉的陣型,尤其是帥旗下那位被手下費力攙扶著才勉強站直的老頭——
我廉頗,簡直要笑到打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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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
他拿馬鞭子隔空指著我,那語氣輕蔑得像在菜市場挑揀蔫巴白菜。
“對麵的!老廉頗!你老得都快掉渣了,還能拿得動切菜的刀不?我看您老不如趕緊收兵回去歇著。
找個舒服點的棺材躺進去是正經!本相大發慈悲,允你自個兒挖墳,也算對你征戰半生的尊重了,如何?”
這話可真紮心窩子!
趙國將士一個個憋紅了眼,喘氣都跟拉風箱似的。
我氣得牙根癢癢,但臉上反而擠出個更“慈祥”的微笑,抬起那枯瘦得如同風乾樹枝的手,哆哆嗦嗦指著栗腹那頭盔在陽光下晃得人眼暈的“金燦燦的玩意兒”。
“燕相大人!您那頭盔,”
我喘著粗氣,每說一句都像在拉破風箱,嗓門卻偏要扯得響亮,“金澄澄的,是個上好的……上好的——燉鍋料子啊!老朽家裡那口鍋,”
我費力地拍了拍旁邊親兵替我舉著的那口熟悉的大鐵鍋,“正……正缺個夠分量的鍋蓋!”
話音未落,我這“快散架”的身子猛地挺直了!
哪還有半點老態?
眼中精光爆射,厲聲斷喝:“起灶!埋鍋!生火——燒燕肉!”
我親手掄起鼓槌,“咚咚咚”,戰鼓炸雷般擂響!
憋屈了太久的趙軍,瘋了似的,吼叫著如決堤洪水般衝殺過去!
那氣勢,活像餓了三年突然看見滿山奔跑的肉!
栗腹和樂間這兩貨的燕軍,本想著來趙國撿漏,跟旅遊似的輕鬆愜意。
哪曾想一腳踹在了我們這口滾燙的火灶膛上!
趙軍老弱病殘沒錯,可積攢了幾年的國恨家仇、老主廉頗受辱的滔天怒火,此刻全化作了死戰不退的凶悍!
栗腹那個“上好的鍋蓋料”,在亂軍中被我一眼認出,他那金光閃閃的頭盔太好認了!
當時他嚇得屁滾尿流正想跑,我策馬猛衝,血紅的戰袍兜著風呼呼作響,像一片裹挾著死亡的血雲。
老胳膊輪起我的祖傳厚背砍刀——這刀剁骨頭從沒卷過刃——
照著那金燦燦的頭盔與脖子連接處那最薄弱的地方,用儘積攢了幾十年的憋屈和憤怒,吼出了那句驚天地泣鬼神的宣言:“借你頭盔當鍋蓋——!”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斷裂和骨骼碎裂的脆響後,那顆戴著金頭盔、寫滿驚恐和不信的腦袋,當真像個特大號鍋蓋似的,噴濺著滾燙熱血,飛向了半空!
燕軍主帥都沒了頭,剩下的燕兵瞬間崩潰,哀嚎遍野,丟盔棄甲,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樂間一看這陣仗,連句整話都喊不出,撥轉馬頭,帶著殘兵一溜煙兒逃回了老家燕境。
我們不僅大破燕軍,還乘勝追擊,一鼓作氣包圍了人家燕國都城薊城!
燕王喜那慫包,躲在王宮裡嚇得尿了褲子,忙不迭割地求和,獻出足足五座城池才算勉強填飽了我們趙國的胃口。
我騎著馬再次踏進闊彆已久的邯鄲城門時,身上穿的還是那身甲胄,隻不過這次沾滿了敵人的血和泥。
身後士卒們興高采烈地敲打著繳獲的戰利品——尤其是一堆形狀各異、品相良好的燕軍頭盔,“叮叮當當”響成一片刺耳又歡快的樂章。
我手裡穩穩提著栗腹那顆曾經金燦耀眼的頭盔——它現在被我特意擦掉了血汙,在初升的陽光底下閃爍著一種沉重而詭異的光芒。
我衝著城樓上迎候的趙王和目瞪口呆的郭開那幫人,把頭盔舉得高高的,聲音洪亮得足以讓半個邯鄲城都聽真切:
“大王!”
我聲如洪鐘,“您要的新‘鍋蓋’——臣給您帶來啦!精鋼打造,燕相出品,結實耐用,燉十頭牛的肉也壓不壞鍋邊!”
郭開那張粉白的臉瞬間褪儘了血色,慘白得如同一張揉皺了的廢紙,悄悄往人堆深處縮。
那口染透了趙國烽煙和歲月滄桑的大鼎,最終在史書上刻出錚錚然的回響。
什麼才叫將軍的真灶台?
是點著烽火狼煙的疆場上,是搖搖欲墜的城牆根下,哪怕用豁了口的鍋、卷了刃的刀拚湊出的意誌堡壘!
鼎上的斑駁紋路裡浸透了忠勇,也沉澱著難涼的壯心。
山河自古如熱灶,盛與衰都熬煮其中。
廉頗的鐵鍋裡翻滾的不僅是血肉硝煙,更是淬煉了一顆老將心的驚雷。
這爐火哪怕熄滅千年,依然燒得見史書滾燙,灼見人性幽微——
當時代的灶冷透,總有幾塊未燃儘的骨在灰燼深處隱隱發燙,等待著一捧叫做“曆史正義”的溫酒重新激活。
那些燒不儘的骨,終會在下一次點火時,讓整個時代聞見久違的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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