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會盟大殿的門檻時,那張鋪在長案上的羊皮盟約,已經被六國君主的朱印蓋得嚴絲合縫。炎烈的席位空著——他昨夜簽完“見證聲明”便帶著人離開了,說是“莒國還有要事”,走時看盟約的眼神,像在看件遲早要碎的瓷器。
李硯站在案邊,指尖落在“分區域防禦”的條款上,墨跡已乾,卻仿佛還能摸到昨夜爭論時濺上的唾沫星子。北漠王為了“誰守左翼”拍碎了三個茶杯,西涼王因“軍費分攤”差點掀了桌子,連最溫和的南國主,都在“情報共享範圍”上寸步不讓。
“總算定了。”靖安王揉著眉心,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疲憊,“派人把盟約抄錄六份,各國帶回存檔吧。”
李硯點頭應著,轉身時卻瞥見北漠王的侍衛正偷偷往西涼王的靴筒裡塞東西。動作極快,像隻偷食的耗子,可那侍衛袖口沾著的朱砂——分明是蓋印時蹭上的,絕不會錯。
他不動聲色地繞到西涼王身後,恰逢對方起身整理衣袍,靴筒裡掉出個小紙團,滾到李硯腳邊。展開一看,上麵隻有四個字:“望月關見”。
望月關是炎國與北漠、西涼交界的要地,也是盟約裡劃定的“共管防線”。這時候約見,能有什麼好事?
“李大人撿著什麼寶貝了?”西涼王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帶著點刻意的笑,眼底卻藏著緊張。
李硯把紙團揣進袖中,笑道:“沒什麼,掉了片花瓣。西涼王這就要走?”
“嗯,邊境還有事。”西涼王的目光在他袖口掃了掃,“盟約的事,還望李大人多費心。”
他走得匆忙,靴底在青石板上磕出急促的響,像在逃。李硯望著他的背影,又看向北漠王——那人正和自己的謀士低語,嘴角揚起的弧度,怎麼看都不像剛簽完盟約的樣子。
殿內漸漸空了,隻剩下靖安王和幾個收拾殘局的內侍。燭火燃到了底,蠟油凝成坨,像塊化不開的心事。
“你好像有話要說。”靖安王遞過杯熱茶,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是不是覺得,這盟約簽了也白簽?”
李硯把紙團掏出來:“北漠和西涼要在望月關私下見麵。您說,他們是想商量怎麼防炎國,還是……怎麼跟炎國做交易?”
靖安王捏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杯沿磕出輕響:“上個月,北漠的糧倉著了場火,據說是炎國的細作乾的。可我派去的人回報,那把火是北漠自己放的,為的是向炎國‘借糧’——用望月關的通行權換的。”
李硯心裡一沉。原來如此。所謂的“共管防線”,從一開始就成了交易的籌碼。
“那我們……”
“裝不知道。”靖安王打斷他,聲音低得像怕被人聽見,“盟約剛簽,不能捅破這層紙。至少現在,他們還需要‘六國同盟’這塊招牌,不會做得太過分。”
他望著案上的盟約,忽然笑了,帶著點自嘲:“你看這羊皮卷,看著厚實,其實薄得很。六國的心思就像裡麵的紋路,各有各的走向,勉強擰在一起,遲早要崩開。”
李硯想起地球曆史上的“反法同盟”,七次結盟,七次瓦解,每次散夥都不是因為敵人太強,而是盟友的私心太盛。原來無論哪個世界,“同心協力”這四個字,從來都比打贏一場戰爭還難。
正說著,南國主遣人送來封信,說是“忘了交代盟約細節”。拆開一看,裡麵卻畫著幅簡筆畫:一隻狼蹲在羊群外,羊群裡有兩隻羊正偷偷往狼嘴裡遞草。旁邊寫著行小字:“北漠王的妹妹,上周嫁去炎國了。”
李硯把信遞給靖安王,兩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殿外的風卷著落葉打在窗上,像誰在外麵敲門,敲得人心煩。
“派人去望月關盯著。”靖安王最終開口,語氣裡沒什麼情緒,“彆驚動他們,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李硯點頭,轉身要走,卻被靖安王叫住:“你說,咱們是不是也該留條後路?”
李硯愣住了。他看著靖安王眼底的掙紮,忽然明白,這盟約就像塊投進湖麵的石頭,每個人都在等著漣漪散去,好趁機撈起湖底的魚。連一直主張“同心抗炎”的靖安王,心裡都藏著這樣的念頭。
“後路可以留。”李硯輕聲說,“但不能踩著盟友的骨頭走。不然,和炎國又有什麼區彆?”
靖安王沒再說什麼,隻是拿起那卷盟約,輕輕拍了拍,仿佛想拍掉上麵看不見的塵埃。
李硯走出大殿時,陽光正好,卻暖不了心裡的涼。他看著六國的馬車陸續駛離會盟地,車轍在地上留下交錯的痕,像張被扯亂的網。
盟約是簽了,可信任的裂痕,比北漠王拍碎的茶杯還難補。他忽然覺得,炎烈昨夜的眼神或許沒錯——這紙盟約,確實遲早要碎。他們能做的,不過是讓它碎得晚些,再晚些。
遠處的官道上,西涼王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北漠王的隊伍也放慢了速度,兩車漸漸靠近,像兩隻互相試探的獸。李硯站在高台上望著,袖中的《孫子兵法》硌得慌——老祖宗寫了無數克敵的計謀,卻沒教過,該怎麼守住一群各懷鬼胎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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