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中心的解剖室裡,白熾燈亮如白晝,冰冷的光線毫無保留地投射在解剖台上。死者張浩的屍體已經被清洗乾淨,褪去了衣物和表麵的血汙,露出蒼白而僵硬的軀體。葉清歡換上了深藍色的解剖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清明而專注的眼睛,手中的解剖刀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死者張浩,男性,32歲,身高175厘米,體重72公斤。”助手小陳站在一旁,拿著記錄本,低聲念著基本信息,“初步勘查顯示,死者胸口有一處貫穿性創口,為致命傷,凶器初步判定為斷裂的麥克風。體內酒精含量187g100,達到醉駕標準,未檢測到其他藥物成分。”
葉清歡點點頭,指尖輕輕按壓在死者的胸口,從創口邊緣開始,細致地檢查著:“創口呈梭形,長約3.5厘米,寬約1.2厘米,邊緣有不規則劃痕,符合之前現場勘查的結論,凶器插入時存在輕微猶豫或拉扯。但你們看這裡——”
她用解剖鑷挑起創口邊緣的皮膚組織,“創口周圍的肌肉組織有明顯的收縮痕跡,且創口內部的血管和神經斷裂麵較為整齊,說明凶器刺入時力度集中且精準,並非單純的暴力揮刺,更像是……有一定目標性的穿刺。”
小陳湊近看了看:“葉姐,你的意思是,凶手知道心臟的位置,刻意瞄準了要害?”
“可能性很大。”葉清歡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創口內部,“而且,創口的深度是8厘米,剛好刺穿心臟外壁,進入心室,這種深度和角度,需要凶手具備一定的力量,同時對人體結構有基本的了解,至少知道心臟的大致位置。”
她放下放大鏡,拿起解剖刀,開始進行係統性解剖。刀刃劃開皮膚和肌肉組織的聲音在寂靜的解剖室裡格外清晰,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沉穩。“死者的胸腔內部沒有其他損傷,肺部、肝臟等器官均完好,隻有心臟存在致命傷,這進一步說明凶手的目標非常明確。”
隨著解剖的深入,葉清歡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她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取出死者的心臟,放在托盤裡,仔細檢查著:“心臟創口的入口和出口大小相近,邊緣有輕微的撕裂傷,符合硬質塑料凶器造成的損傷特征。但奇怪的是,創口內部發現了少量非人體組織的殘留物,不是麥克風的塑料碎屑,而是一種……類似纖維的物質。”
她將殘留物取樣,放在顯微鏡下觀察:“這種纖維比之前在死者衣領上發現的合成纖維更細,質地更堅韌,看起來像是某種絲線或繩索的纖維。而且,纖維表麵有輕微的磨損痕跡,像是在插入過程中被擠壓摩擦造成的。”
小陳疑惑道:“絲線?難道凶手在麥克風上纏繞了絲線?可現場找到的麥克風上並沒有發現絲線啊。”
“可能是作案後被凶手清理掉了,也可能是絲線在刺入過程中斷裂,殘留部分留在了創口內部。”葉清歡思索著,“繼續往下查,看看有沒有其他異常。”
接下來的解剖過程中,葉清歡重點檢查了死者的頸部、四肢和頭部,沒有發現任何打鬥造成的瘀傷、擦傷或骨折,這與李凱所說的“激烈扭打”完全不符。“死者除了胸口的致命傷,全身沒有其他抵抗傷或搏鬥傷,說明他在被襲擊時,可能沒有來得及做出有效的反抗,或者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攻擊的。”
“毫無防備?”小陳有些不解,“現場有破碎的酒瓶和雜物,還有爭吵的痕跡,怎麼會毫無防備呢?”
“爭吵可能是真的,但動手襲擊的瞬間,死者可能處於放鬆狀態,或者被其他事情分散了注意力。”葉清歡解釋道,“比如,正在唱歌、喝酒,或者轉身拿東西的時候,被凶手突然襲擊。而且,死者體內酒精含量很高,反應速度和判斷力都會下降,這也可能導致他無法及時反抗。”
她繼續檢查死者的消化係統,胃內容物顯示,死者最後一次進食時間大約在晚上七點左右,食物已經部分消化,沒有發現異常物質。但在檢查死者的指甲縫時,葉清歡有了新的發現。
“死者的指甲縫裡有少量皮屑組織,還有一點暗紅色的物質,像是乾涸的血跡。”她用棉簽仔細擦拭著指甲縫,將樣本收集起來,“之前現場勘查時,死者的雙手是自然下垂的,指甲縫裡的殘留物沒有被破壞,這是重要的物證。立刻送去dna檢測,和之前麥克風上的陌生男性dna、黑色連帽衫的纖維樣本進行比對。”
“好的,我馬上送去。”小陳連忙接過樣本,轉身快步走出了解剖室。
解剖室裡隻剩下葉清歡一人,她再次回到死者的胸口創口處,反複觀察著創口的角度和深度。“凶器是斷裂的麥克風,長度大約15厘米,重量約200克,要想用這樣的凶器,以8厘米的深度精準刺穿心臟,凶手的發力方式很關鍵。”
她拿起一個模擬麥克風的模型,比劃著:“如果是正麵站立,凶手需要將手臂抬起,從上往下刺入,這個姿勢需要一定的空間和發力距離。但現場包廂的沙發和茶幾之間的空間並不寬敞,而且死者當時是坐在沙發上還是站著?”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她回憶著現場的布局:“死者倒在沙發旁邊的地上,靠近茶幾,根據血跡的分布,死者當時可能是從沙發上起身,或者正彎腰撿東西,處於一個半蹲的姿勢,這時候凶手從正麵或側麵發起襲擊,才能形成這樣的創口角度。”
突然,葉清歡的目光停留在死者的手腕上。死者的左手手腕內側,有一道非常淺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壓痕,長度約2厘米,寬度約0.3厘米,壓痕邊緣整齊,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這道壓痕是什麼造成的?”
她用手指輕輕撫摸著壓痕,“壓痕的深度很輕,沒有造成皮下出血,說明施加的力度不大,且時間較短。看起來像是被某種帶狀物或環狀物短暫壓迫形成的,比如繩子、皮帶,或者……戒指?”
她立刻想到了現場找到的那枚刻著“”字的銀色戒指。“戒指的寬度大約是0.3厘米,和壓痕的寬度相符。難道是凶手戴著戒指,在襲擊時不小心壓迫到了死者的手腕?”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壓痕是在手腕內側,而襲擊的部位是胸口,除非凶手在襲擊過程中同時抓住了死者的手腕,限製了他的動作。但死者身上沒有其他抵抗傷,這似乎又矛盾。”
葉清歡沒有停下,繼續檢查死者的其他部位。在死者的左耳後,她發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紅點,幾乎和皮膚顏色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她用放大鏡仔細觀察,紅點周圍沒有紅腫,也沒有出血,像是被某種細小的尖銳物體刺過。
“這個紅點是什麼?”她用解剖針輕輕觸碰紅點,沒有明顯的凸起或凹陷,“取樣檢測,看看有沒有殘留的藥物或毒素。”
就在這時,小陳回來了,手裡拿著一份初步檢測報告:“葉姐,剛才的纖維樣本檢測結果出來了,創口內部的纖維確實是某種高強度尼龍絲線的纖維,而且,死者指甲縫裡的皮屑組織dna,和麥克風上的陌生男性dna完全吻合!”
“吻合?”葉清歡眼神一亮,“也就是說,死者在臨死前,曾經抓傷過凶手,指甲縫裡的皮屑就是凶手的,而凶手接觸過麥克風,所以麥克風上留下了他的dna。這就確認了,那個穿黑色連帽衫的神秘男人,就是真正的凶手!”
小陳點點頭:“是的,而且技術科還發現,死者衣領上的合成纖維,和某品牌黑色連帽衫的麵料完全一致,進一步證實了凶手就是那個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