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科的冷光燈下，配重塊被固定在防靜電操作台上，表麵的海泥已被溫水輕柔衝刷乾淨，露出鈦合金原本的銀灰色澤，弧形撞擊凹痕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葉清歡戴著無菌手套，指尖輕輕拂過配重塊表麵，觸感冰涼粗糙，布滿細小的劃痕——那是兩年間海水衝刷、沙石摩擦留下的痕跡。
“開始提取指紋。”她朝助手點頭，助手立刻將熒光試劑均勻噴灑在配重塊上，紫外線燈緩緩掃過，屏幕上卻隻出現一片均勻的熒光，沒有任何指紋的輪廓。
一次、兩次，換用磁性粉末、硝酸銀顯影等多種方法，結果依舊。葉清歡摘下手套，指尖按了按眉心：“不行，提取不到任何指紋。”
“怎麼會？”趙磊湊過來，臉上滿是不解，“他們處理凶器時總該戴手套吧？不對，就算戴了，難道不會留下一點痕跡？”
“是海水和時間。”陸禹白站在操作台旁，目光落在配重塊的劃痕上，“青海灣的海水鹽分高，微生物活躍，再加上兩年間的水流衝擊、沙石摩擦，汗液、油脂這些有機物早就被分解、磨損乾淨了。彆說指紋，就算有皮膚組織殘留，也不可能保存到現在。”
葉清歡調出配重塊的表麵顯微照片，屏幕上清晰顯示著密密麻麻的細小凹坑：“這些都是微生物腐蝕的痕跡，鈦合金雖然耐腐蝕，但附著在表麵的有機物根本扛不住兩年的深海環境。指紋這條路，走不通了。”
陳默的臉色沉了下來：“那dna呢？撞擊凹痕裡有沒有殘留範詩涵的骨骼碎屑或血跡？”
“正在檢測。”技術人員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凹痕裡殘留了一些沙粒和海水沉澱物，我們正在分離篩選，看看能不能找到生物組織。”
等待檢測結果的間隙，林念恩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份報告：“陳隊，我查到喬雪菲出售鈦合金廢料的那家回收公司，他們的熔爐監控還在！監控顯示，喬雪菲送來的廢料是一小塊不規則的鈦合金，邊緣有切割痕跡，和我們找到的配重塊材質、切割工藝完全一致。”
“但這隻能證明她處理過配重塊，不能直接證明她用它殺了人。”葉清歡搖頭，“沒有指紋和dna，凶器和凶手之間的直接關聯還是斷了。”
陸禹白突然開口：“或許我們忽略了一個點——趙辰購買的配重塊是一套，潛水器材店老板說一套是三塊，每塊重量相同，帶有編號。我們找到的是其中一塊，另外兩塊呢？喬雪菲隻出售了一小塊廢料，剩下的一塊完整配重塊和另一塊的廢料去哪裡了？”
“對！”陳默眼睛一亮，“江毅，立刻帶人去查喬雪菲和趙辰名下的所有房產、倉庫，還有他們公司的工地廢料堆，重點排查有沒有鈦合金碎片，尤其是帶有編號的部分。”
“收到！”江毅立刻轉身出發。
這時，技術人員突然喊道：“葉法醫，有發現！撞擊凹痕的縫隙裡，分離出了微量的骨質粉末，還有極少量的血紅蛋白殘留！”
葉清歡立刻湊到檢測儀器前，屏幕上顯示著骨質粉末的成分分析：“和範詩涵的骨骼dna比對！”
幾分鐘後，比對結果出來了——骨質粉末的dna與範詩涵完全匹配，血紅蛋白殘留也確認來自範詩涵。
“這能證明這塊配重塊就是擊打範詩涵的凶器！”趙磊興奮地說道。
“但還是缺最後一環。”陸禹白冷靜道，“我們知道凶器是它，也知道趙辰和喬雪菲處理過它，但怎麼證明是他們親手用它作案？”
葉清歡沉默片刻，突然看向林念恩：“查趙辰和喬雪菲的潛水執照記錄，他們有沒有在範詩涵失蹤前後進行過深潛訓練？另外，查他們的通訊記錄，有沒有提到過‘配重’‘處理’‘海’這些關鍵詞，尤其是加密通訊軟件。”
“好，我現在就查！”林念恩立刻回到電腦前，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
陳默走到操作台旁，看著那塊冰冷的配重塊，上麵的撞擊凹痕仿佛還殘留著當年的暴力。“就算沒有直接指紋，我們也能通過間接證據鏈鎖定他們。”他沉聲道，“遊艇出海記錄、配重塊購買和處理記錄、喬雪菲的行蹤謊言、財務騙局、匿名員工的錄音，再加上凶器上的骨質殘留，這些證據疊加起來，足夠形成完整的證據鏈。”
“不夠。”葉清歡搖頭，“趙辰和喬雪菲都是精明人，他們的律師一定會抓住‘沒有直接關聯’這一點做文章。我們必須找到他們親手接觸過凶器的證據。”
就在這時，林念恩突然喊道：“陳隊，查到了！趙辰的潛水執照記錄顯示，他在範詩涵失蹤前一個月，在一家潛水俱樂部進行過深海潛水訓練，訓練內容包括配重塊的使用和緊急處理。而且，我破解了他們兩年前使用的一款加密通訊軟件，在範詩涵失蹤前一天，喬雪菲給趙辰發過一條信息：‘東西準備好了，晚上檢查一下，彆留下痕跡’，失蹤後第二天，趙辰回複：‘處理了一塊，剩下的藏好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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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應該就是配重塊，‘處理’就是指切割後出售廢料，‘藏好’就是剩下的配重塊。”陸禹白分析道，“但‘藏好’的地點在哪裡？”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枚從範詩涵骸骨上取下的婚戒上，戒托內側的“f&z2020.09.15”刻痕在燈光下格外清晰。葉清歡突然想到什麼，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婚戒的戒托邊緣：“這裡有一道細微的劃痕，像是被某種金屬物體刮到的。”
她將婚戒的三維掃描圖與配重塊的表麵紋理進行比對，突然眼前一亮：“配重塊的邊緣有一處凸起的毛刺，和婚戒上的劃痕完全吻合！”
“這說明什麼？”趙磊問道。
“說明作案時，婚戒曾與配重塊發生過接觸。”葉清歡語氣堅定，“可能是範詩涵被擊打時，手上的婚戒刮到了配重塊，也可能是凶手處理凶器時不小心刮到的。”
陸禹白補充道：“如果是後者，那凶手的手很可能也接觸過婚戒。雖然婚戒在深海裡泡了兩年，但戒托內側的刻痕縫隙裡，說不定還殘留著微量的皮膚組織或dna。”
葉清歡立刻將婚戒交給技術人員：“重點清理戒托內側的刻痕縫隙，用最精密的儀器提取殘留物質，進行dna比對。”
技術科的燈光依舊明亮，所有人都在為補全最後一環證據而忙碌。配重塊上的骨質殘留證明了它的凶器身份，加密通訊記錄暴露了趙辰和喬雪菲的密謀，婚戒上的劃痕則帶來了新的希望。
而此時，江毅那邊傳來消息：“陳隊，在趙辰公司工地的一個廢棄倉庫裡，找到了一塊帶有編號的鈦合金碎片，和我們找到的配重塊編號一致！另外，還找到了一套防水手套，上麵殘留著微量的鈦合金粉末。”
防水手套、鈦合金碎片、加密通訊、凶器上的受害者dna、遊艇出海記錄……一條條線索如同珍珠，正在被逐一串聯起來。但婚戒刻痕裡的殘留物質能否提取到有效dna，成為了鎖定凶手的最後關鍵。
葉清歡看著檢測儀器上跳動的數據，心中清楚，這場婚姻囚籠釀成的深海謀殺案，真相已經近在咫尺，但最後的那把鑰匙，還需要時間來驗證。青海灣的海水沒能完全抹去所有痕跡，那些被刻意隱藏的罪惡，終將在證據的光芒下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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