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倉庫迷局
一)
審訊室的白熾燈亮得刺眼,趙小胖坐在鐵椅上,雙手被銬在桌沿,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眼睛,隻能看見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林硯秋隔著單向玻璃看著他,心裡像壓了塊濕棉花,悶得喘不過氣。
“他從昨晚到現在,就沒說過一句有用的話,”陳默站在她身邊,聲音壓得很低,“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骨笛要醒了’‘月圓之夜’,醫生說他可能出現了精神紊亂,但我總覺得不對勁。”
林硯秋沒說話,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玻璃,映出自己眼底的紅血絲。從倉庫回來後,她就沒合過眼,趙小胖房間裡的那個本子、廢棄倉庫的乙醚和麻繩、他說的“女祭司後代”……這些碎片在她腦子裡打轉,拚不出完整的圖案,卻透著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想起三年前剛認識趙小胖時,他總說自己是孤兒,從小在村裡被鄉親們養大,對考古隊的人格外親近,尤其是對她,一口一個“林姐”,喊得熱絡。可現在想來,他似乎從沒提過自己的父母,更沒說過他們是怎麼去世的。
“我去審審他,”林硯秋轉身往外走,白大褂的下擺掃過牆角的陰影,“有些事,總得問清楚。”
審訊室的門“哢噠”一聲開了,趙小胖猛地抬頭,眼睛裡布滿血絲,像兩團燒乏了的炭火。看見林硯秋,他突然激動起來,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林姐!你來了!快,放我出去!骨笛不能離人,它會生氣的!”
林硯秋拉過椅子坐在他對麵,桌上的錄音筆正在轉動,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她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磨破封麵的本子,推到他麵前:“這是你的吧?上麵寫的‘要血’‘它不喜歡那個女人’,是什麼意思?”
趙小胖的目光在本子上掃過,突然露出個詭異的笑,嘴角咧到耳根:“是骨笛說的,它告訴我的。它說你身上有女祭司的味道,隻有你的血能讓它完全醒過來,到時候……到時候我爸媽就能活了!”
“你爸媽?”林硯秋抓住關鍵詞,“他們怎麼了?”
趙小胖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像被風吹滅的燭火。他低下頭,手指摳著桌沿的裂縫,聲音哽咽:“他們死了……十年前就死了,在遺址那邊,被塌下來的土埋了……村裡人說他們是驚動了山神,遭了報應……”
林硯秋心裡一動。十年前,正是這個遺址第一次進行搶救性挖掘的時候,當時確實發生過一次小規模塌方,死了兩個當地雇來的工人,因為身份信息不全,最後成了懸案。難道那兩個人就是趙小胖的父母?
“所以你接近骨笛,是想讓它複活你的父母?”她追問,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骨笛自己找到我的!”趙小胖突然拔高聲音,眼睛裡又燃起瘋狂的光,“它在土裡對我說話,說隻要讓它醒過來,就能讓死人複生!它還說,你是當年守護它的女祭司的後代,你的血是鑰匙,沒有你,它醒不了!”
林硯秋的心跳漏了一拍。女祭司的後代?她從沒聽說過自己的家族和什麼祭司有關。她的父母是大學教授,爺爺奶奶也是普通職工,往上數三代都是知識分子,怎麼會和幾千年前的女祭司扯上關係?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尖在桌下攥成了拳。
“我在遺址的石壁上看到的,”趙小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在說什麼秘密,“那裡有幅壁畫,畫著個穿長袍的女人,手裡拿著骨笛,旁邊的字寫著‘血脈相承,笛醒魂歸’。那女人的臉,和你長得很像,尤其是眼睛……”
林硯秋的後背瞬間沁出冷汗。她想起自己第一次進入主墓室時,確實在石壁上見過類似的壁畫,但當時光線太暗,她沒看清女人的臉,隻記得那身繁複的長袍和手中的骨笛。難道趙小胖說的是真的?
“林姐,我知道你不信,”趙小胖往前湊了湊,鐵鏈在他手腕上勒出紅痕,“但再過兩天就是月圓了,那是唯一的機會。倉庫裡有祭祀用的東西,是我爸媽當年留下的,我找到了……你跟我去一趟,就當幫我最後一次,好不好?”
他的眼神裡帶著懇求,甚至有幾分卑微,像變回了那個老實巴交的後勤員。林硯秋看著他,心裡突然冒出個念頭——或許這是個機會,一個弄清楚骨笛秘密的機會。
她站起身,合上本子:“我需要時間考慮。”
走到門口時,趙小胖突然喊住她:“林姐,那壁畫上還說,骨笛醒了,會有東西跟著回來……不是我爸媽,是彆的……更可怕的東西……”
林硯秋的腳步頓住了,背後的寒意像蛇一樣纏上來,勒得她喘不過氣。她沒回頭,拉開門走了出去,審訊室的燈光在她身後“啪”地熄滅,隻留下趙小胖低低的啜泣聲。
二)
“你不能去。”陳默把剛泡好的咖啡放在桌上,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鏡片,“趙小胖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他說的話根本不可信,萬一他對你不利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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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秋坐在桌前,麵前攤著那張從遺址拓下來的壁畫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側身而立,長袍上繡著星圖,手裡的骨笛和他們發現的那支一模一樣。她的臉被歲月磨得模糊,但眉眼的輪廓確實和林硯秋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眼角那顆小小的痣,位置都分毫不差。
“可他說的‘血脈相承’,還有壁畫上的女人,”林硯秋抬起頭,眼底帶著困惑,“我查了家裡的族譜,往上數到清朝都是普通農戶,根本和什麼女祭司扯不上關係。但這壁畫……總不能是巧合吧?”
陳默推了推眼鏡,拿起照片仔細看:“古代壁畫裡的人物形象大多相似,可能隻是碰巧。趙小胖現在滿腦子都是複活父母,他很可能是把你的樣子套進了壁畫裡,給自己找個借口。”
“那倉庫裡的祭祀器具呢?”林硯秋追問,“他說那是他爸媽留下的,說不定和骨笛的起源有關。我們研究了這麼久,連骨笛的材質都沒弄清楚,如果能找到配套的東西,或許能有突破。”
陳默沉默了。他知道林硯秋的脾氣,一旦認定了某件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尤其是在骨笛的研究上,她像著了魔一樣,每天泡在實驗室,連飯都忘了吃。
“我跟你一起去,”他最終還是鬆了口,語氣卻異常嚴肅,“我們提前報警,讓警察在倉庫周圍布控,隻要趙小胖有任何不對勁,我們立刻動手。”
林硯秋點頭:“我明天告訴他,我同意去,但要他先把倉庫的位置和祭祀的流程告訴我,就說我需要準備。”
陳默看著她眼底的疲憊,心裡有些不忍:“你也彆太拚了,骨笛的事急不來。”
“再過兩天就是月圓了,”林硯秋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月亮被烏雲遮住,隻露出一點朦朧的光暈,“趙小胖說得對,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不管是為了弄清楚真相,還是為了阻止他做傻事。”
陳默沒再說話,隻是默默地把咖啡往她麵前推了推。實驗室裡很靜,隻有儀器運轉的低鳴,和骨笛所在的展櫃裡,偶爾傳出的輕微“哢噠”聲,像是什麼東西在裡麵動彈。
林硯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滾燙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沒驅散心裡的寒意。她總覺得,這次倉庫之行,不會那麼簡單。趙小胖眼底的瘋狂,壁畫上的預言,還有骨笛本身的詭異……像一張網,正慢慢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