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夢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時，林硯秋正蹲在民宿門檻上擦拭骨笛。笛身殘留的金光早已斂去，隻在螺旋紋深處還藏著一絲極淡的金芒，像落了片碎星。她指尖剛觸到那點微光，就聽見劉夢倒抽冷氣的聲音，手機幾乎要從掌心滑落。
“是……是刑偵大隊的電話。”劉夢的聲音發顫，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備注是‘張隊’，上次我們報老板失蹤時對接的那個。”
陳默剛從車上搬下最後一箱硫磺粉，聞言立刻放下箱子走過來：“接，開免提。”他的聲音比平時沉了幾分，目光掃過院牆上還沒清理乾淨的黑色藤蔓痕跡，眉頭擰成了結。
電話接通的瞬間，張隊的聲音裹挾著電流的雜音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急促：“劉夢同誌，立刻讓林硯秋和陳默接電話！黑水河下遊發現三具浮屍，打撈上來後……屍體上有你們說的黑色藤蔓，還有一件東西，你們必須馬上來看。”
林硯秋猛地站起身，骨笛在手中攥得發燙。她搶過手機，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張隊，屍體在哪裡？藤蔓有什麼異常？”
“在市法醫中心，”張隊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在斟酌措辭，“詭異的不是藤蔓，是屍體懷裡抱著的東西——一塊青銅麵具殘片，和你們之前提供的水下宮殿文物照片，一模一樣。更要命的是，麵具殘片上纏著的藤蔓，還在動。”
掛了電話，四人幾乎是立刻衝向停在院外的越野車。周野發動車子時，輪胎碾過地上的藤蔓碎末，發出“咯吱”的脆響，像是某種警告。劉夢坐在副駕，反複摩挲著手機屏幕，指尖的寒意透過玻璃傳到窗外，與黑水河上空盤旋的灰霧漸漸融在一起。
“水下宮殿的青銅麵具，怎麼會出現在浮屍身上？”陳默坐在後座，從背包裡翻出之前繪製的水下宮殿結構圖，指尖點在標注“主墓室”的位置，“我們上次隻到了耳室，主墓室的門是封死的，除非……”
“除非有人提前進去過。”林硯秋接過圖紙，目光落在主墓室旁一道細小的通道標記上，那是她上次匆忙中沒注意到的細節，“這條密道通向哪裡？”
周野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圖紙，臉色沉了下來：“通向黑水河的暗河。如果有人從這裡進去，再帶著麵具殘片出來，就能直接把東西帶到下遊。”他踩下油門，車子穿過晨霧，朝著市區的方向疾馳，路邊的樹木飛快倒退，像是無數個模糊的黑影在追逐。
法醫中心的停屍間裡，寒氣幾乎要鑽進骨頭縫裡。張隊穿著白大褂，站在解剖台旁，臉色比停屍間的溫度還要冷。看到林硯秋四人進來，他立刻掀開蓋在屍體上的白布，一股濃鬱的腐味混合著河水的腥氣撲麵而來。
三具屍體蜷縮著，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紫色，像是在水裡泡了很久。最詭異的是，他們的胸口都纏著幾根黑色藤蔓，藤蔓的頂端已經鑽進皮膚裡，隻剩下一小段露在外麵，還在微微蠕動，像是有生命一般。而在最中間那具屍體的懷裡，一塊巴掌大的青銅麵具殘片被緊緊攥著，殘片邊緣還沾著黑色的汁液，與藤蔓的顏色一模一樣。
“屍檢報告顯示，他們的肺部灌滿了黑水河的水，但真正的死因是藤蔓毒素引發的心臟驟停。”張隊遞過一份報告，指尖在“毒素成分未知”幾個字上劃過，“更奇怪的是，這三個人的身份已經查清了，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三天前就報了失蹤，家屬說他們失蹤前，都去過黑水河上遊的峽穀。”
林硯秋的心臟猛地一沉——上遊峽穀，正是她和周野昨天勘察淨化陣位置的地方。她走到解剖台旁，拿出骨笛，笛身的螺旋紋立刻泛起淡淡的紅光，朝著麵具殘片的方向閃爍。殘片上的藤蔓像是感受到了威脅，突然劇烈扭動起來，想要掙脫屍體的手掌。
“小心！”陳默一把拉住林硯秋，從背包裡掏出硫磺粉，撒在藤蔓上。藤蔓瞬間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黑煙，扭動的幅度漸漸變小，最終徹底靜止下來，變成了黑色的粉末。
“藤蔓的生命力比我們想象的更強，即使宿主死亡，還能存活一段時間。”林硯秋看著地上的粉末，眉頭緊鎖，“而且這塊麵具殘片上的邪氣，比我們上次在水下宮殿看到的還要重，像是被人刻意注入了更多的殘魂。”
張隊突然拿出一張照片，遞到林硯秋麵前：“這是在屍體的口袋裡發現的，上麵有一個地址。”照片上是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麵用黑色的墨水寫著一個地址——黑水河下遊，廢棄造船廠。字跡扭曲，像是寫字的人手在不停顫抖。
“廢棄造船廠？”周野湊過來看了眼照片，臉色驟變，“那個造船廠十年前就倒閉了，據說因為工人在河裡撈上來一具棺材，之後就怪事不斷，最後不得不停業。”
林硯秋將照片收起來，骨笛的紅光越來越亮：“不管那裡有什麼，我們都必須去。麵具殘片是線索，背後肯定有人在操控這一切，或許和那個鬥篷人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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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隊點了點頭，從抽屜裡拿出四把配槍，遞給他們：“你們需要武器，注意安全。我已經讓人去造船廠附近布控，但對方既然敢留下地址，肯定有防備。”
四人離開法醫中心時，天已經暗了下來。黑水河下遊的廢棄造船廠籠罩在夜色裡，生鏽的鋼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是一頭蟄伏的怪獸。岸邊的水麵上飄著一層薄薄的灰霧，與之前民宿外的霧氣一模一樣，吸進肺裡帶著刺骨的寒意。
“這裡的邪氣很重。”林硯秋握緊骨笛，眉心的印記開始發燙，“大家小心，可能有陷阱。”
四人沿著生鏽的鐵梯爬上造船廠的二樓，樓板發出“咯吱”的聲響，像是隨時會坍塌。二樓的廠房裡堆滿了廢棄的木材和鐵桶，角落裡結滿了蜘蛛網，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和腐味混合的氣息。
“你們看那裡。”劉夢突然指向廠房中央，那裡有一個用黑色藤蔓編織成的圓形法陣，法陣中央放著一個青銅盒子，盒子上刻著與水下宮殿主墓室門相同的紋路。法陣的周圍，還躺著幾具村民的屍體，他們的胸口都纏著藤蔓，臉色青紫，顯然已經死亡多時。
林硯秋剛想靠近，就聽見一陣低沉的笑聲從陰影中傳來。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影緩緩走出來，兜帽壓得很低，手裡拿著一根鑲嵌著青銅麵具殘片的權杖，正是之前在水塔小屋遇到的那個鬥篷人。
“沒想到你們真的會來。”鬥篷人的聲音沙啞，像是有沙子在喉嚨裡摩擦，“守護者的後人，還有刑偵大隊的人，真是越來越熱鬨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操控邪祟的殘魂？”林硯秋的骨笛泛著紅光，對準了鬥篷人，“那些村民都是你殺的？”
鬥篷人沒有回答，隻是揮動了一下權杖。法陣中的黑色藤蔓突然活過來，朝著四人的方向纏繞過來。劉夢反應最快，立刻掏出硫磺粉撒在藤蔓上，藤蔓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黑煙，動作遲緩了幾分。
“彆浪費時間了。”鬥篷人冷笑著，權杖再次揮動，“這個法陣是用黑水河所有村民的血液和殘魂布置的，隻要法陣啟動，整個黑水河的水都會被邪氣汙染，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變成我的傀儡。而你們，會成為法陣的祭品，為邪祟的本體複活提供力量。”
陳默突然掏出槍，對準鬥篷人：“你說的邪祟本體，是不是在水下宮殿的主墓室裡？”
鬥篷人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沒錯，你們上次看到的隻是本體的一部分殘魂，真正的本體被封印在主墓室的石棺裡。隻要法陣啟動，封印就會解除，本體就能複活，到時候，整個世界都會被邪氣籠罩！”
林硯秋突然想起卷軸上的記載，邪祟的本體是上古時期被封印的水妖，以人的靈魂為食，一旦複活，後果不堪設想。她握緊骨笛，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笛身上。骨笛瞬間爆發出耀眼的金光，與眉心的印記遙相呼應。
“血脈為匙，骨笛為鎖，以心為祭，破陣！”林硯秋大聲念出咒語，金光直射法陣。法陣中的藤蔓發出尖銳的嘶鳴，開始枯萎，青銅盒子上的紋路也漸漸變得暗淡。
鬥篷人臉色驟變，想要揮動權杖阻止，卻被周野用登山杖纏住了手腕。周野用力一扯，權杖掉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陳默趁機衝過去，將槍抵在鬥篷人的胸口：“不許動！”
鬥篷人突然冷笑起來，身體開始劇烈抽搐，皮膚下有黑色的紋路在快速遊動。他猛地掙脫周野的束縛，朝著青銅盒子撲過去：“就算我死，也要啟動法陣！”
林硯秋立刻吹奏起淨化旋律，金光將鬥篷人緊緊包裹。鬥篷人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身體開始腐爛，露出裡麵黑色的骨骼，骨骼上纏繞著濃鬱的黑霧。黑霧猛地衝向青銅盒子，想要鑽進盒子裡啟動法陣。
“阻止它！”陳默開槍射擊黑霧，子彈穿過黑霧，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黑霧越來越濃，已經快要接觸到青銅盒子。
劉夢突然想起背包裡還有從水下宮殿帶出來的青銅器殘片，她立刻掏出殘片，朝著黑霧扔過去。殘片接觸到黑霧的瞬間，爆發出耀眼的白光，黑霧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開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