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藤蔓的縫隙,成了林硯窺視外界的唯一窗口。
山魈的身影在薄霧彌漫的河對岸時隱時現,他並未急於渡河,而是如同經驗最老到的獵手,耐心地搜尋著一切可能的痕跡。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每一片可能藏身的灌木,每一處河岸的異常。
林硯屏住呼吸,連心跳都仿佛停滯。他緊緊貼著冰冷的石壁,右手下意識地捂住了懷中的青銅匣,左手則死死扣住那塊刻畫著守墓人手劄的石壁,仿佛能從那些古老的文字中汲取一絲力量。
石祠內,那三炷莫名燃起的香,青煙依舊筆直,散發著寧靜的檀香氣息,將這小片空間籠罩在一片奇異的祥和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山魈在對岸徘徊了足有一刻鐘,他的目光幾次掃過林硯藏身的這片峭壁,甚至在那塊被藤蔓覆蓋的殘碑上停留了片刻,但最終都移開了。他似乎並未發現這個極其隱蔽的入口。
林硯心中稍定,看來這石祠的隱蔽性和那“清淨意”的效果,確實非凡。
然而,就在他以為能暫時躲過一劫時,異變陡生!
石台前,那三炷靜靜燃燒的香,其中一炷,燃燒的速度陡然加快!原本均勻下降的香灰,此刻如同被無形的手撥動,簌簌落下,香頭亮起刺目的紅光,短短幾個呼吸間,竟然就燒到了儘頭!
火光熄滅,隻剩下一小截殘香立在香爐中。
緊接著,是第二炷!同樣的情況發生,迅速燃儘!
籠罩在石祠內的那股寧靜祥和的氣息,隨著香支的快速燃儘,開始肉眼可見地減弱、消散!
林硯心中警鈴大作!怎麼回事?香為什麼燒得這麼快?
他猛地看向那尊石像。石像依舊模糊,但那空洞的眼窩,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了。是因為庇護他,消耗了力量?還是……受到了外界某種力量的乾擾?
沒時間細想了!
因為第三炷香,也開始了加速燃燒!香灰如同雪崩般落下!
而幾乎在第三炷香火光熄滅的瞬間——
“嗖!”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從洞外襲來!
林硯想也不想,猛地向旁邊撲倒!
“篤!”
一支黝黑的、閃爍著金屬寒光的短弩箭,精準地射穿了他剛才站立位置後方的石壁,箭尾兀自顫抖不休!箭簇上,似乎還塗抹著某種暗綠色的粘稠液體,散發出腥甜的氣味。
被發現了!
林硯頭皮發麻,連滾帶爬地躲到石台後麵。
洞口處,藤蔓被粗暴地扯開,山魈那精悍的身影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他手中握著一把造型奇特的折疊弩,臉上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殘忍笑容,目光先是掃過那尊石像和燃儘的香爐,閃過一絲驚異,隨即便牢牢鎖定在了石台後的林硯身上。
“嘖嘖,沒想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這麼個古怪的祠。”山魈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小子,挺會找地方啊?可惜,你這藏身之處,好像不怎麼歡迎你。”
他顯然也察覺到了香支燃儘的異常。
林硯背靠著冰冷的石台,心臟狂跳。絕路!真正的絕路!洞口被堵死,他重傷在身,如何對抗這個凶悍的盜墓賊?
“把東西交出來,我可以給你個痛快。”山魈一步步逼近,折疊弩再次抬起,對準了石台方向,“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嘗嘗‘腐骨毒’的滋味。”他晃了晃弩箭上那暗綠色的毒液。
林硯死死咬著牙,沒有說話。交出鎮魂令?絕無可能!這東西關係太大,而且落入這種惡徒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他目光飛快地掃過石祠內部,尋找著任何可能的機會。腐朽的木材?沒用。石像?……
他的目光再次定格在那尊石像上。守墓人手劄說,這石像內蘊“清淨意”……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閃過。
他猛地將懷中的青銅匣舉起,不是對準山魈,而是對準了那尊石像!同時,他集中起全部的精神力,不顧靈魂的創傷,瘋狂地溝通著匣內的鎮魂令!
他在賭!賭這石像與鎮魂令之間存在某種聯係!賭這“清淨意”能被引動!
“嗡——!”
仿佛是回應他決絕的意誌,沉寂的鎮魂令再次發出了震顫!雖然微弱,但頂端的黑色珠子,卻驟然亮起了一絲極其凝聚的幽光!
這一次,幽光並非擴散,而是如同受到吸引般,筆直地射向了那尊石像空洞的眼窩!
就在幽光沒入石像眼窩的刹那——
石像那風化模糊的麵容,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一股遠比之前香火氣息更加古老、更加浩瀚、帶著無儘歲月沉澱之意的威壓,如同沉眠的巨龍蘇醒,轟然從石像體內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