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鏽齒輪”酒館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擁擠和喧鬨。吧台後，一個留著絡腮胡、獨眼、手臂是粗糙金屬義體的壯漢正沉默地擦拭著酒杯。空氣中彌漫著汗味、煙味、劣質酒精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林硯找了個靠近角落、背靠牆壁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這裡最便宜的合成麥酒。他看似隨意地觀察著周圍，神識卻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然覆蓋了整個酒館，過濾著嘈雜的聲浪，捕捉著有價值的信息。
大部分談話內容都圍繞著幫派火並、走私交易、或者對聯盟和幽冥的抱怨。直到他的神識掃過吧台旁一個相對安靜的卡座時，談話內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卡座裡坐著三個人。一個是身材高瘦、穿著沾滿油汙的工程師製服、戴著一副厚厚眼鏡的年輕男子，他正激動地比劃著；另一個是皮膚黝黑、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疤痕、氣息剽悍的女性傭兵，她抱著雙臂，麵無表情地聽著；最後一人則籠罩在寬大的鬥篷裡，看不清麵容，氣息若有若無，但林硯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與“規則法典”隱隱共鳴的波動？
“……‘暗影商會’提供的星圖絕對有問題！”那年輕工程師壓低聲音，語氣帶著憤怒和後怕，“標注為安全航線的‘寂靜航道’，裡麵布滿了空間陷阱和能量亂流！我的勘探船差點就回不來了！他們絕對是故意的！”
女傭兵冷哼一聲：“‘毒蠍’賈斯汀的話你也信？那老狐狸吃人不吐骨頭，沒把你連人帶船吞了就算你運氣好。”
“可是……他們支付了定金，而且承諾如果找到‘那個東西’，報酬足夠我買下一個小型空間站！”工程師不甘心地說道，“我需要那筆錢！我的研究……”
“研究？”女傭兵嗤笑，“歐文，你那套關於‘古代能量矩陣’的理論，除了你自己，還有誰當真？省省吧，留著命比什麼都強。”
被稱為歐文的工程師張了張嘴，最終頹然地低下頭。
這時，那個籠罩在鬥篷裡的人開口了，聲音沙啞而低沉：“‘寂靜航道’的異常，並非偶然。根據我的……一些渠道得知，‘暗影商會’最近在大量搜集與‘穩定空間結構’和‘規則錨定’相關的技術和物品。他們似乎在準備進行一次極其危險的、超遠距離的空間跳躍，需要確保航路的絕對穩定。”
穩定空間結構？規則錨定？林硯心中一動，這聽起來很像鎮界石碎片的功能！
“你怎麼知道？”女傭兵警惕地看向鬥篷人。
鬥篷人沒有回答，隻是微微抬了抬下巴，露出鬥篷陰影下略顯蒼白的下巴。“信不信由你。不過，如果你們還想繼續探尋‘寂靜航道’的秘密，或者對‘暗影商會’的真正目的感興趣，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合作？和你這種藏頭露尾的家夥？”女傭兵顯然不信。
“我有你們需要的情報，關於航道內的真實情況，以及……如何規避那些陷阱。”鬥篷人平靜地說，“而你們，有進入航道並活著回來的……潛力。尤其是你，歐文工程師，你的飛船雖然破舊，但上麵的探測設備是頂級的，而且，你似乎對古代能量矩陣有著獨特的理解，這可能正是破解某些機關的關鍵。”
歐文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女傭兵依舊猶豫，但眼神中的警惕少了幾分，多了幾分權衡。
林硯將這一切聽在耳中，心中快速分析。“暗影商會”在搜集穩定空間和規則錨定的物品？他們想進行超遠距離跳躍？目的地是哪裡？會不會與鎮界石碎片有關？那個鬥篷人，氣息古怪，似乎知道不少內情……
或許，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接觸“暗影商會”，探查碎片下落，甚至可能找到臨時合作夥伴的切入點？
他正思索著，酒館的門再次被粗暴地推開，一股冷風夾雜著金屬腥氣灌了進來。幾名身著統一黑色皮質戰鬥服、眼神凶狠、身上帶著濃烈煞氣的壯漢走了進來。他們胸口佩戴著一個滴血匕首的徽記——是“血刃”傭兵團的人，在“暗影星域”以手段殘忍、睚眥必報而聞名。
為首的光頭壯漢目光掃過酒館，最後定格在了林硯身上，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帶著手下徑直走了過來。
“小子，麵生得很啊。”光頭壯漢一巴掌拍在林硯的桌子上，震得酒杯裡的劣質麥酒都晃了出來，“知不知道，這張桌子，是我們‘血刃’罩的？”
顯然，這是看林硯孤身一人、氣息不顯，來找茬立威了。在這“生鏽齒輪”酒館，乃至整個“暗影星域”，這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酒館內的喧鬨聲瞬間低了下去，大部分人都抱著看熱鬨的心態望了過來，包括卡座裡的歐文三人和吧台後的獨眼老板。
林硯緩緩抬起頭，兜帽下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光頭壯漢臉上。
“現在知道了。”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突然安靜下來的酒館，“然後呢？”
光頭壯漢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對方如此鎮定。他獰笑一聲：“然後？簡單！交出你身上值錢的東西，再自斷一臂，滾出‘生鏽齒輪’，爺爺我就當沒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