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痛苦,不應該成為彆人痛苦的借口。”
陳九的聲音,沙啞,乾澀,卻像一把冰冷的、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刺入了青具撈屍人那顆早已被仇恨和絕望填滿的心臟。
王座之上,那個正在瘋狂攻擊著四周怨靈的身影,猛地,一僵。
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向那個渾身插滿了骨刺、像一具怪誕雕塑般、卻依舊站得筆直的……陳九。
他的臉上,不再有之前的瘋狂和猙獰。那是一種……被戳破了所有偽裝後,露出的、赤裸裸的、狼狽的……憤怒。
“你懂什麼?!”他咆哮著,聲音裡充滿了被觸及傷疤的、歇斯底裡的痛苦。“你失去了什麼?!你憑什麼來評判我?!你看到了!你全都看到了!我的世界,我的家人,我的一切……都沒了!都被這個該死的‘歸墟’吞了!我隻想讓所有人都嘗嘗這種滋味!我有錯嗎?!”
他揮舞著鎮龍鉤,一道漆黑的“虛無”之力,擦著陳九的臉頰飛過,將他身後一個撲來的怨靈,瞬間蒸發。
“我沒錯!錯的是這個世界!錯的是這個該死的‘歸墟’!”
他像一個瘋子,在咆哮,在嘶吼,試圖用巨大的音量,來掩蓋自己內心深處那片……早已潰爛的、無法愈合的傷口。
陳九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看著這個可悲的、可恨的、被痛苦扭曲了靈魂的……複仇者。
他的大腦,在劇痛和虛弱中,卻變得異常的、冰冷的……清醒。
他想起了引路人最後的那句話。
“去吧,棋子。是時候,決定棋盤的歸屬了。”
他想起了忘川河的“船資”。你想渡河,可以,但必須付出“代價”。
他想起了無臉村的“鏡子”。你想看真相,可以,但必須付出你的“臉”。
他想起了嬰孩樹林的“不聽不看”。你想通過,可以,但必須付出你的“感知”。
他想起了白骨城門前的“口令”。你想進城,可以,但必須說出正確的“詞語”。
他想起了……
一切。
所有的“規矩”,所有的“規則”,它們的核心,都指向了一個最根本、最簡單、也最公平的……法則。
等價交換。
有得,必有失。
有取,必有予。
你想從“歸墟”這裡得到什麼,就必須拿出……等價的東西,來“交換”。
而青具撈屍人,他從頭到尾,都想錯了。
他想的,不是“交換”。
是“奪取”。
他想用他那柄充滿了怨念的鎮龍鉤,強行地,撬開“歸墟”的寶庫,將裡麵的一切,都據為己有。他想打破規則,他想淩駕於規則之上。
他忘了,“歸墟”本身,就是規則的……集合體。
你如何,去奪取一個由“規則”構成的世界呢?
一個大膽的、近乎瘋狂的念頭,在陳九的腦海中,緩緩地,成型。
他看著那個在怨靈的圍攻下,顯得有些狼狽的身影,用儘全身的力氣,對著他,嘶吼道:
“你想打開門,可以!”
青具撈屍人的動作,猛地一滯。他錯愕地,看向陳九。
陳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冰冷的、殘酷的、如同看透了一切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