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江水一樣,無聲地流淌。
它衝刷著一切,也改變著一切。
江岸上,那座小小的茅屋已經變得更加破舊。
茅草被風雨吹打得稀疏而枯黃,木板的牆壁上也爬滿了青色的苔蘚。
茅屋的門口,坐著一個老人。
她的頭發已經完全花白,像一頂積滿了霜雪的帽子。
她的臉上布滿了深刻的皺紋,每一道都像一條乾涸的河床,記錄著歲月的無情。
她,就是林瑤。
她已經很老了。
老到她自己都快記不清,自己在這裡坐了多少年。
她的眼睛,卻沒有變。
那雙眼睛依舊像兩潭深邃的湖水,倒映著天空和江水。
隻是那湖水裡,多了一些看不懂的東西。
是孤獨?是等待?
還是一種早已融入了骨血的——習慣?
每天清晨,當第一縷微光刺破江上的薄霧時,
她都會撐著那艘同樣老舊的烏篷船,來到江心。
然後,她會開始唱歌。
那不是一首歌。
或者說,那不是人類能夠理解的歌。
沒有歌詞,沒有曲調。
那隻是一些從她喉嚨裡發出的空靈、悠遠的音節。
那聲音像風吹過山穀時留下的回響,
像水滴落在幽深洞穴裡時發出的清鳴。
它很輕,輕得仿佛隨時都會被江風吹散。
但它又很重,重得仿佛承載了一個世界的重量。
那歌聲裡有一絲淡淡的悲傷,
像一片即將凋零的葉子,在風中最後的回旋。
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希望。
像一粒種子,在最黑暗的泥土裡拚命地想要發芽的那種力量。
這歌聲,有一種無法用常理解釋的魔力。
每當她開始唱歌時,
原本有些洶湧的江麵就會奇跡般地變得平靜,
像一麵巨大的鏡子。
那些在水裡嬉戲的魚兒會紛紛躍出水麵,
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銀色的弧線,仿佛在為她伴舞。
那些在江上捕魚的漁民,聽到這歌聲,
心裡就會變得格外踏實。
他們知道,今天又會是一個風平浪靜、滿載而歸的好日子。
……
阿生已經不再是那個魯莽的少年了。
他也老了。
他成了新一代的守江人。
他的臉上有了皺紋,手上布滿了老繭。
他是這條江上最受人尊敬的人。
因為他懂這條江的規矩。
每天出船前,他都會對著江心灑下一杯酒。
然後靜靜地坐在船頭,聽著那從江心傳來的空靈歌聲。
他不知道那老人唱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