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那隻由無數怨魂組成的黑色手臂，在金光與銀光的照耀下，徹底，化為飛灰。
危機，暫時，解除了。
但那股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的寂靜，卻比之前任何激烈的戰鬥，都更讓人窒息。
陳九，緩緩地，收回了力量。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上麵非人的特征已經褪去，恢複了原樣。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深處，還殘留著“影”那股冰冷、邪惡的力量，像一根拔不掉的刺，隱隱作痛。
他抬起頭，看向林瑤。
林瑤還站在原地，她臉上的恐懼，還沒有完全褪去。她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著，握著槍的手，依舊在發抖。她的眼神，很複雜。
那裡麵有後怕，有震驚，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種……她極力想要掩飾，卻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的，疏離。
那道恐懼的目光，像一麵鏡子，清晰地，照出了陳九最不想成為的模樣。
他的心，猛地，一抽。
那是一種，比被“影”的力量侵蝕，更痛苦，更難受的感覺。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想解釋，想告訴她，他還是那個陳九。但他發現，任何語言，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他隻能，默默地，轉過身，走向昏倒在地的老馬。
他蹲下身，伸出兩根手指，搭在了老馬的脖頸上。脈搏，雖然微弱，但卻平穩有力。他身上的那股屬於“影”的邪惡氣息，也已經徹底消失了。
他，隻是脫力了。
陳九，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個軍用水壺，擰開，倒出一些清水，用一塊還算乾淨的手帕浸濕，然後，仔細地，擦拭著老馬臉上那混雜著汗水與泥土的汙垢。
他的動作，很輕，很柔，像是在對待一件珍貴的、易碎的瓷器。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能吞噬邪祟、掌控天地的“魔主”。
他隻是一個，在照顧自己家人的，普通的少年。
林瑤，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她看著陳九那專注而溫柔的神情，看著他臉上那褪去了所有威嚴與冷漠的、純粹的擔憂。她心中的那份恐懼，正在被一種更複雜的情緒，所取代。
她慢慢地，走了過去，蹲在了陳九的身邊。
“他……沒事吧？”她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但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顫抖。
“沒事。”陳九沒有抬頭，隻是淡淡地說道，“隻是精神消耗太大，睡一覺，就好了。”
他從背包裡，拿出一條毯子，輕輕地，蓋在了老馬的身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站起身，看向那口深不見底的、依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古井。
“你在這裡看著他。”他對林瑤說道，“我去去就回。”
“你要乾什麼？”林瑤的心，猛地，一緊，“你要下去嗎？”
“不。”陳九搖了搖頭。他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
“有些東西，不需要我親自下去，它自己，就會上來。”
說完，他不再理會林瑤擔憂的目光，邁開腳步，獨自一人，緩緩地，走向了那口古井。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異常的沉穩。
他不再是闖入者，也不是拯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