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之中,死寂如初。
那團屬於“影”的、最後的黑色光團,在陳九的注視下,徹底消散,化為虛無。沒有留下些許痕跡,仿佛這個糾纏了許久的宿敵,連同他所帶來的所有陰謀與瘋狂,都隻是一場從未發生過的幻覺。
但陳九知道,那不是幻覺。
那段冰冷到骨子裡的記憶,那個穿著“龍圖局”製服的男人,那個被投入江中的嬰兒,還有那句充滿了怨毒的“……‘龍圖局’,創造了我……”,像一根燒紅的鐵釘,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他靜靜地站著,消化著這個秘密。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憤怒或震驚的表情。他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法醫,在解剖一具極其複雜的屍體。他不會因為屍體的慘狀而嘔吐,他隻會冷靜地、一層一層地,剝開皮膚,切開肌肉,尋找那個導致死亡的、最根本的原因。
“龍圖局”。
這個以維護世界秩序為己任、高高在上的組織,它的根基,竟然是建立在這樣一個被拋棄的、充滿了怨恨的“怪物”之上。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陳九緩緩地,收回了目光。
他沒有立刻離開。
他轉過身,重新,走向了那片空間的中心。
走向了那個被無數鎖鏈捆綁在黑色水晶上的、沉睡的神明——“零”。
他每走一步,腳下的混沌流體都會向兩邊分開,那些跪伏的殘魂,便將頭埋得更深,仿佛在迎接它們君王的巡視。
他走到了“零”的麵前,停下腳步。
兩人相隔不過十米。
一個,是掌控著“歸墟之鑰”、攪動了整個棋局的“變數”。
一個,是“歸墟”本身,是鎮壓著所有混亂的、絕對的“鎮石”。
他們都沒有說話。
在這片連時間都已凝固的空間裡,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而無力。
陳九抬起頭,迎上了“零”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
然後,他開口了。
不是用嘴,而是用他的意誌,他的靈魂。
他將那段剛剛獲得的、屬於“影”的最後記憶,像一份檔案,一份無可辯駁的證據,完整地、客觀地,呈現在了“零”的麵前。
沒有添加任何個人情緒,沒有夾雜任何主觀判斷。他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龍圖局,創造了我。”
這句話,在“歸墟”的死寂中,反複回響。
“零”的眼睛裡,沒有任何變化。那片純粹的“無”,依舊深邃,依舊空曠。仿佛這個足以顛覆世界秩序的秘密,在他看來,與一粒塵埃的飄落,沒有任何區彆。
陳九沒有氣餒。
他繼續,用他的意誌,構建著第二個“問題”。
他投射出了“龍圖局”的總部,那些道貌岸然的高層,那些自以為是的“秩序”維護者。
然後,他投射出了一個詞——“清算”。
緊接著,他投射出了第三個“提議”。
他指了指“零”身上那些由純粹光芒構成的鎖鏈。他指了指那塊巨大的、吞噬一切的黑色水晶。
他投射出了一個概念——“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