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沒想,你信嗎?』鄭觀棋攤開手,眼神無辜。
“我開始懷疑過你,我道歉。”關野儘量放緩語氣,“但是為什麼你要做這些事情?你這兩天也看到了,c區的頑疾不可能被一舉消滅,那是貧窮和無知長期作用下的腐爛土壤。”
『可是你不能因為沒有成功就放棄掙紮,』鄭觀棋鄭重地看向他的眼睛,『你努力了很久、久到在沒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結果之後,所有的熱情都變成無解的恨和無奈,所以你就以為他們無藥可救。可是你感受到了嗎?』
『c區已經在變好了——雖然進程緩慢,這裡有等待土壤的美麗花朵,那是你的功勳。』
『你隻是沒有成功,不是失敗了。』
『關野,你很矛盾。你一邊記掛擔心,一邊又固執地放棄,應該問問你自己的心,你在做什麼?』
“……”他緘默,廚房裡傳來木蘭柯平和的聲音、周妄語附和的聲音和李自珩又要拜師的聲音,他把自己那顆心臟的石頭外殼敲碎,露出赤裸裸的鮮紅,“是,我絕望了——在勸說無果、沒有回音的情況下、在學生決定放棄學習的情況下、在收到各方威脅的情況下、在黎平鶴的壓力下、在聞銳和同盟的不解裡……”
“我扛不住壓力,我也從來沒承認自己是個密不透風的堡壘。”
“就像聞銳說過的,下城區就是開不出花,我們都隻配一輩子爛在這片腐爛的土壤。”
園丁拿著鏟子走了99步,在快要到代表希望的苗圃的時候絕望地在原地徘徊。
他坦誠地訴說自己的無能,因為少年的眼睛裡沒有責備、沒有說教。
把擔子都卸下,人們才發現野牛被擔子壓著的皮早已經被磨得血肉模糊。
無人理解,他們隻承認他的權力,卻不願意接受他隻是個有理想的普通人。
如果有機會,他隻想當關老師,可以用粉筆砸人、可以暴躁地教導學生,可以讓花開滿苗圃,而不是用槍奪走一個又一個生命。
『那現在你認可我了嗎?可以聽我安排了嗎?』鄭觀棋笑著伸手,『關老師。』
關野歎氣,回避新生的火種,他把口袋裡的金屬旗幟拿出來放到少年手中,引導他握住:“野火首領。”
他按住旗麵和旗杆的連接處,旗幟變形,一支鋒利的匕首出現在少年手中,刀尖對準關野心臟的方向:“你比我更優秀,我死之後,c區就交給你了。”
鄭觀棋沒有手打字,他隻是盯著關野,匕首的方向被他硬生生調轉,對準門的方向。
青綠色和紅色碰撞出鐵器淬火的灼熱和喧囂。
關野依舊認定自己會死,因為他真切地見證了絕望。
烈火在兩人之間灼燒,燒焦了聲帶,所有人都在等待對方低頭。
“沒必要回避死亡……”他也想不到下一個地下城怎麼贏。
關野和少年對視,發現對方的笑意早已消失,轉而變成極度的忍耐。
“我……”都接受了,你為什麼無法接受?
“閉嘴!我說——沒有人會死,你不要再說了!”
所有人的動作停在這一刻,時間停止流動,頭發紅色的那塊像活著的血液,朝著發根爬,一隻路過的白色老鼠血肉崩散,發出細微的尖叫聲。
它的血肉消失在原地,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關野一動不動,所有人都一動不動。
這一聲指令讓整個c區鴉雀無聲。
鄭觀棋沉默著把匕首丟到地上。
好安靜。
好安靜……
終於安靜了?
他捂住耳朵,低頭放空眼神。
【宿主?你剛剛是說話了嗎?】金閃閃小心翼翼地開口打斷沉默。
【……】
『……你……被……汙染……小心……』係統麵板一閃一閃地跳動。
鄭觀棋的眼神越來越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