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在風中翻滾,撞擊著岩石發出細碎聲響。柳搖腳步一頓,劍尖點地,穩住身形。她胸口起伏,肋骨處傳來一陣陣鈍痛,像是有東西在經脈裡緩慢撕扯。蘇靈立刻靠過來,手指搭上她的腕脈,冰涼的靈力悄然滲入。
“不能再用了。”蘇靈低聲說,“剛才那一震,已經傷到根本。”
柳搖沒答話,隻是抬手從懷中取出冰晶瓶。玉簡靜靜躺在其中,光芒微弱,金線幾乎不可見。她指尖一劃,血珠滴落瓶身,血痕剛觸到冰麵,瓶內驟然閃過一道光。那光極短,卻足夠照亮她眼底的決意。
方向沒錯。
她收起瓶子,拄著歸墟劍斷刃繼續前行。腳下的沙地越來越鬆軟,每一步都像踩在虛浮的邊界上。蘇靈走在前頭,銀針一枚枚插入沙中,針尾輕顫,地麵浮起一層薄霧,扭曲了她們的氣息軌跡。
三十裡路,走了近兩個時辰。
前方斷崖輪廓逐漸清晰,風蝕的岩壁後,一座低陷的沙丘靜靜臥著。黃沙掩埋了大半建築,隻露出斷裂的石柱與半塌的門框。那門框上方,一道灰金色符陣嵌在石壁之中,紋路深邃,隱隱流轉著吞噬般的波動。
“就是這裡。”柳搖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蘇靈走近幾步,目光落在符陣邊緣的一處刻痕上。她蹲下身,指尖撫過石麵,忽然皺眉:“這紋……和玉簡上的最後一筆,是一樣的。”
柳搖點頭,將古籍殘頁取出,攤開對照。紙頁焦黑,但中央環形陣圖仍可辨認。她指著外圍一段彎曲的弧線:“‘斷契’之印,封絕命格相通之路。若沒猜錯,這道封印,隻會對特定之人開啟。”
“你是說——它認主?”蘇靈抬頭。
“不是認主。”柳搖盯著那符陣,“是認命。”
她緩緩起身,歸墟劍橫於胸前,劍刃裂口處滲出一絲金光。她以劍尖引動劍意,輕輕刺向符陣一角。劍氣未至,那灰金符文突然一亮,整道陣法如活物般吞吐起來。劍氣剛觸其表,瞬間被吸了進去,反噬之力順著劍身直衝而來。
柳搖悶哼一聲,手中劍柄一震,整個人踉蹌後退數步,嘴角溢出血絲。
“彆再試了!”蘇靈搶上前扶住她,掌心貼上其背心,冰魄靈力迅速遊走經脈,壓製那股亂竄的能量。柳搖靠著她喘息,臉色蒼白,額角冷汗滑落。
片刻後,她才抬起手,抹去唇邊血跡。
“強行破陣不行。”蘇靈看著那符陣,聲音冷靜,“它不是普通的禁製,更像是某種契約鎖。沒有對應的血脈或命格,哪怕你曾是劍尊,也打不開。”
柳搖閉了閉眼,將古籍重新收回懷中。她望著那扇被封死的門,目光沉靜。剛才那一瞬,她分明感覺到體內金紋微微發熱,仿佛與那符陣有過刹那共鳴。可那感覺轉瞬即逝,像是被什麼擋了回去。
“它排斥我。”她說,“不是因為我不夠強,而是因為我還沒‘到’。”
“到什麼?”蘇靈問。
“不知道。”柳搖搖頭,“但一定和那九具人影有關。”
兩人沉默下來。風卷著沙塵掠過廢墟,遠處天際昏黃一片,日頭即將沉入沙海。她們站在建築前,距離不過十步,卻被一道符陣隔成兩個世界。
蘇靈取出最後三枚銀針,插在兩人身後地麵,呈三角之勢。這是她能布下的最強預警陣,一旦有人靠近,針尾會輕微震動,提前示警。
她剛收手,柳搖忽然抬眸。
遠方沙塵翻湧,不是風勢所致。七道身影踏沙而來,步伐一致,灰袍獵獵,臉上皆覆青銅殘麵,隻露出一雙雙毫無情緒的眼睛。為首那人手中握著一截斷裂石碑,石麵斑駁,可上麵刻著的紋路,竟與玉簡末端的那一筆完全吻合。
他們走得不快,卻步步逼近。
柳搖慢慢站直身體,歸墟劍斷刃橫在身前,劍柄沾了血,有些滑。她用衣袖擦了擦,握緊。
蘇靈退到她側後方,手指無聲滑向袖中銀針。
那七人停在二十步外,為首的低頭看了看手中石碑,又抬眼看向柳搖懷中的冰晶瓶。他沒說話,隻是將石碑舉了起來,斷裂處的刻痕正對著那道灰金符陣。
符陣微微一顫。
柳搖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