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凝在半空,像被無形之手攥住。柳搖掌心的冷汗順著斷刃滑落,滴入沙中,留下一個微凹的濕痕。她沒抬眼,隻將歸墟劍緩緩收回身側,斜指地麵,劍尖輕顫,劃出一道淺溝。
玉簡仍在懷中震顫,冰晶瓶表麵裂紋蔓延,金光從縫隙裡滲出,映得她眉心金紋微微發燙。那七名灰袍人靜立如樁,氣息卻已悄然連成一線,壓得空氣沉滯。蘇靈指尖微動,袖中銀針無聲滑至掌心,目光掃過對方三人腳步虛浮的方位——他們的呼吸節奏紊亂,像是經脈深處藏著舊傷。
“你們不是衝門來的。”柳搖忽然開口,聲音不重,卻穿透了死寂,“是被它拉來的。”
為首那人未答,隻是低頭看了看手中石碑。斷裂處的刻痕與玉簡末端吻合,此刻正泛著極淡的紅光,仿佛有血在石紋裡流動。
柳搖冷笑一聲,左手探入懷中,取出古籍殘頁一角。紙麵焦黑,可中央環形陣圖邊緣的弧線清晰可見。她以劍尖挑起紙角,迎風展開,目光直指對方:“‘契命引途’,上古遺術。三百年前,契命門因逆改命格被五大仙宗聯手剿滅,門中弟子儘數封印於黃泉道下。你們腕上的印記——不是召喚,是詛咒殘留。”
那人終於抬頭,眼中第一次有了波動。
柳搖不再看他,轉而以斷刃輕劃掌心。血珠湧出,她將其抹在冰晶瓶表麵。鮮血觸及瓶身刹那,玉簡猛然一震,金光暴漲,整塊冰晶幾乎透明。光芒映照之下,瓶內浮現出完整的金紋圖騰——一條盤繞的蛇首銜尾,鱗片間嵌著九枚星點,竟與石碑斷裂處的紋路完全契合。
“這不是鑰匙。”她聲音冷了下來,“這是鎖鏈的一環。你們手持的,是‘引契碑’,隻能感應命門開啟的時機,卻無法破門。真正能啟封的,隻有體內金紋與命格共鳴之人。”
蘇靈瞳孔微縮,低聲道:“所以他們……從來就不是守門人,而是祭品?”
“世代如此。”柳搖盯著那首領,“每一代血脈覺醒時,印記便開始侵蝕經脈,逼他們追尋命門所在。你們一路追蹤玉簡氣息,不是為了掌控,是為了自救。”
風聲忽起,卷著沙粒掠過廢墟。一名灰袍人猛地踏前一步,手中短刃出鞘半寸:“你懂什麼!我們承受的痛楚,你連萬分之一都未嘗過!”
“我當然懂。”柳搖抬眸,目光如刃,“金紋入體那天,我也曾在地上爬了三天,血從七竅裡往外滲。但它沒有吞噬我,是因為我沒有跪著求它放過我——我是把它踩進骨髓裡,逼它臣服。”
那人僵住,短刃緩緩收回。
首領沉默良久,終於抬起左手,再度掀開袖口。暗紅印記浮現,蛇形扭曲,與柳搖眉心金紋初始形態如出一轍。他低聲道:“每月月圓,這印記就會燒起來,像有火蛇在皮下鑽行。我們試過斬斷手臂,割去皮肉,可它會重新長出來。直到三年前,它第一次指向北方沙漠。”
“然後你們找到了這裡?”蘇靈問。
“不。”他搖頭,“是我們被帶到這裡。十年前,我們在荒原發現一座倒塌的祠堂,裡麵埋著這塊石碑。碰觸它的瞬間,所有人同時昏厥。醒來後,碑文的一部分已刻進了我們的骨頭。”
柳搖眼神一凜:“誰留下的?”
“不知道。”首領垂下手,“但我們知道,近三個月,印記指向的不再是這座建築——而是你。”
全場驟然安靜。
蘇靈迅速掃視其餘六人,發現其中三人袖口微鼓,似藏有符籙。她不動聲色,指尖輕彈,三枚銀針悄然插入腳邊沙地,呈三角隱匿。隨即,她默運靈力,雙生冰陣初成,將雙方氣息悄然纏繞——若有一方突襲,反噬之力將同時作用於彼此經脈。
柳搖深吸一口氣,將玉簡重新收入懷中。瓶子貼著胸口,溫熱未散。
“你們想破契?”她問。
“想。”首領點頭,“不惜代價。”
“那我就問一句——是誰在背後催動這印記?真正的操控者是誰?你們既然世代受困,總該見過一點痕跡。”
七人皆沉默。
片刻後,首領開口:“我們見過一個人影。每次月圓之夜,他會出現在祠堂廢墟,背對著我們,披著褪色的玄金長袍。他從不開口,也不轉身,但隻要他出現,印記就會停止灼燒。”
“玄金長袍?”柳搖眯起眼,“那是五大仙宗長老才有的服飾規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