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淨土界。
終年不化的風雪,覆蓋了此界九成九的疆域。
一座不知其幾萬仞高的雪山,矗立於天地之間。
此山,名為靈山。
山巔之上,有寺。
亦名靈山。
悠悠的鐘聲,混著浩瀚的誦經聲,自山巔滾滾而下。
此界生靈,聞此佛音,無不俯首,麵露虔誠。
靈山寺,寶殿。
殿內,無佛。
隻有兩尊高逾百丈的巨大法相,分坐左右。
左首那尊,象首人身,六根白玉長牙自口中探出。
他雙眸緊閉,神情悲憫,似在為眾生苦厄而歎息。
右首那尊,獅麵獠牙,金色的鬃毛如火焰般燃燒。
他雙目圓睜,怒視前方,似要將一切膽敢褻瀆佛法之輩,儘數撕碎。
此二者,正是這靈山寺,這須彌淨土界,至高無上的兩位尊者。
白象尊者,青獅尊者。
殿內,香火鼎盛,佛音陣陣。
可這祥和,卻被一聲冷哼,驟然撕碎。
“哼!”
開口的,是那青獅尊者。
“一方小小的三千世界,值得你我如此費心?我佛宗道統,普度眾生,乃是天命所歸,直接遣八百羅漢,三千揭諦,蕩平那方天地,將其納入我靈山版圖,化作我等修行的資糧,豈不快哉?”
“何須用那般水磨工夫,讓他們自行繁衍,自行修行,再徐徐圖之?等那些個凡夫俗子開化,得等到猴年馬月?”
白象尊者眼皮也未曾抬一下,聲音沉悶,卻自有一股安穩人心的力量。
“區區一個下界道統的得失,於你我而言,不過是掉了幾根無關痛癢的毫毛,壞了你的心境,才是得不償失。”
青獅尊者聞言,怒氣稍斂,可依舊是煞氣翻湧。
“那小元界,雖是貧瘠,卻也是我佛宗道統的根基之一!如今顏麵掃地,道統蒙羞,此事若是傳揚出去,你讓我等的臉,往何處擱?日後,還如何去普度那三千諸天,萬千寰宇?”
白象搖搖頭,有些無奈。
“待我靈山佛光普照,萬界皆為我等養分,眾生皆為我等信徒,屆時,何愁道統不興?”
“下界之事,不過癬疥之疾,小元界的那些人,不過是我等宏圖大業上的螻蟻罷了,早一日碾死,與晚一日碾死,並無分彆。”
正當他二人商討著如何瓜分諸天。
將哪一方世界當做下一個目標之際。
嗡——
殿內中央那座巨大的香爐之中,那三根本應靜靜燃燒的紫金檀香,其上青煙,竟是毫無征兆地劇烈扭曲起來。
白象尊者那雙本已再次閉合的眸子,驟然睜開,望向那座香爐。
青獅尊者亦是眉頭一皺。
“又是法元那廢物?”
話音未落。
“弟子法元,叩請二位尊者!”
“宗門危急!道統將絕!”
“懇請二位尊者,降下法身,救我佛宗!!!”
什麼?!
道統將絕?
青獅尊者怒火轟然爆燃。
“好好好!我還沒想著下界去清算那不知所謂的螻蟻,沒想到,他們倒是先動了手,竟是想對我佛宗,趕儘殺絕!”
“誰給他們的膽子?!”
白象尊者眉頭亦是緊緊皺起。
他雖不如青獅那般暴烈,可被人打上門來,連下界的道統都快要保不住,這無疑是一種奇恥大辱。
“青獅,稍安勿躁。”
白象尊者的聲音依舊沉穩,卻已帶上了幾分冷意,“隻是...我的一具法身,正在一處三階世界,另一具法身,亦在鎮壓一處諸天,暫時抽不開身。”
青獅尊者聞言,嗤笑一聲,聲音裡滿是狂傲與不屑。
“殺雞焉用牛刀?區區一方下界,何須你我二人同時出手?本座一具法身,足以!”
白象尊者沉默片刻,終是緩緩開口。
“你莫要忘了,下界雖是大道有缺,卻亦有其天道運轉,你法身降臨,必會受其壓製,一身修為,最多隻能發揮到金丹大圓滿之境...切莫輕敵。”
“金丹大圓滿?”
青獅尊者放聲大笑,“彆說是金丹大圓滿,便是隻餘築基之力,本座要碾死那方天地的螻蟻,亦不過是翻掌之間!”
“在本座眼中,他們與真正的螻蟻,並無區彆!”
說罷,他不再多言。
獅麵獠牙的法相,猛地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聲震動九霄的怒吼。
吼——!!!
一道璀璨到極致的金色流光,自他眉心射出,瞬間撕裂了大殿的穹頂,洞穿了須彌淨土界的天幕,裹挾著無儘的怒火與殺意,向著天穹而去。
...
天海佛宗。
山門之內,已是一片人間煉獄。
先前還道貌岸然,寶相莊嚴的僧侶,此刻皆化作了無頭蒼蠅,在宗門之內四散奔逃。
再無半分佛門淨地的模樣。
蘇清寒的身影,已然穿過了那座大開的山門。
她緩步走在宗門那由白玉鋪就的道路上,腳下,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她對周遭的混亂,恍若未聞,那雙清冷的眸子,隻是平靜地掃過一座座金碧輝煌的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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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隨手一揮。
千百道劍影,自她身後衝天而起,而後如一場盛大的流星雨,朝著四麵八方,無差彆地覆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