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城外,官道之上。
車馬如龍,旌旗招展。
三千士子,浩浩蕩蕩。
這支由司州而來的隊伍,與其說是赴京觀禮,不如說更像是一支得勝還朝的大軍。
為首的幾輛馬車,更是奢華無比,由八匹神駿的北地大馬拉著,車廂內外,皆有仆役小心伺候。
“這便是神都?哼,好大的手筆,卻也俗不可耐。”
“劉夫子此言差矣。”同車的另一人搖著扇子,笑道,“此非俗,乃是威。窮儘天下之財,築此一城,為的,便是要讓天下人知曉,何為八荒宮。”
“不過是沐猴而冠,暴發戶的心性罷了。”那劉夫子冷哼一聲,“帝王之都,貴在底蘊,貴在氣象。想我司州舊都,一磚一瓦,皆有千年故事。此城雖雄,卻無根骨,不過空中樓閣,風一吹,便散了。”
孔繼然端坐於最華麗的那輛馬車之中,隔著紗簾,望著外麵。
他微微皺眉,撚了撚自己雪白的長須。
“失於中正平和,流於奇技淫巧,非帝王之都,乃霸者之城也。”
車廂內,幾名隨行的世家之主與大儒紛紛點頭附和。
“夫子所言極是!此城匠氣太重,毫無文氣可言。”
“待麵見新帝,定要奏請還都!司州舊都,方是龍脈所在!”
車隊行至城門下。
早有兩列身著玄甲的士卒,肅立於道路兩側,甲胄鮮明,戈矛如林,一股鐵血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隊伍中那些養尊處優的士子,何曾見過這等陣仗,不少人當場便白了臉,不敢再高聲闊論。
城門處,站著兩人。
為首的,是一名身著青衣的文士,麵容俊秀,氣質溫潤,正含笑望著緩緩駛來的車隊。
他身旁,則是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者。
“那穿青衣的,便是諸葛青。”謝玄壓低了聲音,“此人乃是那新帝心腹,如今八荒宮的軍政大權,大半握於其手......”
“哦?”溫氏家主眯了眯眼,“瞧著不過一介書生。”
“書生?嗬...你怕是不知道,他背後的身份。”
“什麼身份?”
“學宮的人。”
“學宮......”
溫氏家主皺起了眉頭。
他們這些士族大家,自然知道兩大學宮。
“至於他旁邊那個老頭,叫雲一,原是飛雲山莊的大長老,如今在八荒宮裡,也算說得上話。此人沒什麼心機,倒是可以拉攏一二。”
馬車停穩。
孔繼然在弟子的攙扶下,緩緩走下馬車,身後,謝玄、溫氏家主等一眾世家領袖,亦是魚貫而出。
諸葛青與雲一迎了上來。
“晚生諸葛青,見過孔夫子,見過諸位前輩。”
諸葛青躬身行禮,不卑不亢。
孔繼然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目光越過二人,開口問道:“陛下,可在宮中?”
他口稱陛下,語氣裡卻沒有半分敬意,倒像是在質問。
諸葛青依舊麵帶微笑:“陛下已為夫子與諸位前輩備下洗塵宴,請。”
一行人,就這般在八荒宮士卒的護衛下,穿過長長的禦道,走入那座傳說中由仙法築成的淩霄殿。
殿內,溫暖如春。
百餘張坐席分列兩側,席上早已擺滿了奇珍異果,佳釀瓊漿。
隻是,那最高處的寶座之上,空無一人。
孔繼然眉頭一皺,臉上閃過一絲不悅。